“我们，不，他们枪乌贼并不是天生的强盗，也是被生活所迫，才出来做这种遭人咒骂的职业的。”

叵恩有些感慨地说，“枪乌贼的部落主要分布在美人鱼门阀、鲨阀和章阀三个势力之间的千里蓝藻荒漠，那里不能开垦出牡蛎田，各种海果儿、藻麦无法在见不到充足阳光的海面下生长，能捕猎到的可以食用的鱼儿少得可怜！枪乌贼部落在那边过的是有上顿没下顿，有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日子！”

来到海界以后林啸东一直在疑惑，这里到处都是各种鱼群，到处都是海藻，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菲尼饿肚子呢？也只有他这个从陆地穿越过去的人才会不理解这个问题。这几天问了埃德加才知道，并不是每一种鱼群和海藻都能够食用。

由于两万年前的“神罚之难”，在这场灾祸中幸存下来的很多鱼类产生了异变！或者由普通鱼类变成了海兽；或者身体进化出了新的机能，比如埃德加的魔宠毒牙魔鲳就是在那个时候变异出来的毒性攻击；更有许多海底生物产生了恐怖的病变，成为菲尼们望而生畏的怪物。

原本海界菲尼的食用鱼类，体内也大部分染上了这样那样的病变毒素！

“神罚之难”后，生还的菲尼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又折损了百分之八十！除了自身的病害，食用有毒食物是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重新寻找安全的食物，是一个困扰了几代菲尼的问题，但无论如何努力尝试，菲尼们的食物来源永远也不能恢复远古的盛况了。目前菲尼饥民成灾，原因就在于此。

阿莲娜被叵恩的话感动得捂住了嘴，“真是可怜！”

“现在边境正在和鲨阀打仗，你们的部落难道还住在那里？”埃德加对于当前的局势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已经无法居住下去了，自从去年鲨阀的军队开始进攻边境以来，枪乌贼的大小部落就都迁移到了美人鱼阀和章阀的边境交接的地方。那里本来就居住了不少枪乌贼部落，他们的生活同样难以为继，现在人口又翻了一倍，生活就更成了问题。所以他们做土匪也是为了生存下去没有别的选择啊……”

“表给枪乌贼当抢匪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埃德加本来前面听着还有几分同情，到后来竟然变了味道，“在家里生活不下去，就可以去当强盗了吗？家里生活不下去，就可以去抢劫哪些身体单薄，手无缚鸡鸡之力的沙丁菲尼？把哪些可怜的毛虾菲尼，好不容易收获的一丁点海麦糟蹋干净，让他们饿得去吃海底的玉膏泥而胀死？”

埃德加的话如当头棒喝，叵恩羞愧地底下了头，其实他心里也觉得那样做不对，但他总是在找这样那样的理由，让自己不去面对这个问题。

“唉！”

埃德加叹了口气，他无法责怪眼前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生存和道义之间，选择生存。

见埃德加这么一说，林啸东也听得有些憋气了，“每个族群的菲尼都有生活下去的权利！但前提是，不要损害其他菲尼的利益！都是七尺的汉子，你们不能找其他方式养活自己吗？去打工，去做点小生意，去参军，哪一样不比作强盗好？”

“您说的这这些我们枪乌贼都尝试过的！”

叵恩把一开口的“他们”，又重新变成了“我们”，忘记了刚才自己和枪乌贼划清界限。

“每年都有很多枪乌贼，受不了部落里清苦的日子，出来寻找机会。可是我们墨鱼菲尼的这个分支，出来做工没有经验也没有手艺；想给商人们打工，却又因为一直以来枪乌贼的名声不好，几乎没有菲尼商人愿意接收；参军打仗战斗力太低，总是被派到最前面作预备队的炮灰！这，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这一次叵恩没有敢说枪乌贼作强盗是必不得已，可每句都还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还真让刚才的埃德加说对了――不要说工作的机会难找，对于每一位菲尼来说，只要肯放开一切，至少有三个职业适合你――流氓、炮灰和游吟诗人！林啸东在不胜唏嘘。

“也就是说，他们的家人没钱赎这些菲尼回去了？”埃德加又把问题转回到最开始的钱上。

“没有。”叵恩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腕发无力地垂在背后，声音里充满了伤感情绪，“不管有没有钱，他们都不会来赎的。”

“为什么？”

“因为只要离开部落，做了土匪，就会被家族除名，永远都不能返回部落里去！他们是一群无家的弃儿。”

叵恩突然情绪激愤，争辩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枪乌贼部落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不堪！那里更多的是善良的菲尼！他们也痛恨强盗，痛恨自己的族中出现这么多给族人摸黑的败类。他们宁肯在部落中饿死，也不出来去做那些违背自己原则的事！如果要他们来赎回这些被部落除名的枪乌贼土匪，我想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真是个亏本生意！”

白鳗法师柏菲尔德替主人惋惜，“不如重把他送到歌儿萨根城那些官僚手里吧？只要不便宜了劳瑞恩，总比我们一下子多这上百张吃饭的嘴强！”

埃德加点了点头，两百多金币，也架不住这么多青壮菲尼吃喝挥霍，既然不能敲钱，就干脆送到城里，也多少能混点功勋。

“请不要啊！祭司老爷！”叵恩跪在地上拉住了埃德加的裤脚，“这样我们肯定会被作为犯人送到前线，逼着吃敢死药丸做炮灰的！求求你，祭司老爷！求求你！”

咸湿的海水中透出一股淡淡的青涩味道，是叵恩如泉涌的眼泪在向四处飘散。

“叔叔，你就救救他们吧？”阿莲娜拿出手绢，拭了拭鼻下的清涕，“真的好可怜！”

“不行啊，怎么个救法？把他们都放了，让这些枪乌贼再去祸害其他的菲尼？”埃德加虽然贪财滑头，可是他毕竟是个祭司，他有作为祭司最起码的觉悟和操守，有自己的良心底线。

“您可以把他们收留下来啊？算作为您的追随者！”

阿莲娜早就看出来了，虽然叔叔埃德加嘴里不说，但心里对学徒林啸东一下子收下那么多追随者，还是有几分羡慕和嫉妒。

“我可没有那个福气！”埃德加苦笑，那没有暖热的几串金鳞币他还想多存些时候呢。

见叔叔怎么也不肯答应，阿莲娜求助地看着林啸东，也许现在只有他的话能够说动这个财迷祭司。

林啸东刚才一直在听他们的对话，感觉这也是件挺棘手的事情，想了想，问叵恩：“你好好想想，你们真的没有其它可以维生的技能了吗？”

“对对对！能挣钱的！”埃德加很关心这个问题。

“嗯――”叵恩思考了一下，“有倒是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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