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突兀变故,在场之人无比惊奇,而陈月更是惊讶万分。七年前那林中的救命之恩与飘逸杀戮皆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回忆,修真几载间,陈月数次猜测这位姨娘的来历,却丝毫未曾想到竟会在此情此景相遇。
一片默然间,那女子悠然环视全场,最终目光落在陈月身上,微微一笑,似是有几分嘉许与欣慰。随即陈月耳边响起当年那如铃仙音:“明早无事,便来我屋中吧,我会叫弟子去接你的。呵呵,我颇是期待听闻小月七年来的经历呢。”
陈月尚未反应过来,女子已是身形化淡,无影无踪了。此时赵世英却满是激动,大声叫道:“天呐,我竟见到影舞上人的仙容了!她还对我笑了!嘿嘿,想必我日后定能有所作为啊!”
见大师兄如此激动,陈月不禁对姨娘的身份更是好奇,当下问道:“方才那人……她是谁?怎得众掌门也皆是噤若寒蝉,面带惊讶?”
“啥?你连她都未曾听说过吗?”赵世英瞪大眼睛,却发现身旁的雪阳师妹也是一脸疑惑,心知表现之机又来,便清清嗓子,朗声道来:“莫说诸位掌门在她面前不敢造次,即使是郭师祖的师傅亲至,亦是要对她躬身行礼,拱手致意!她便是如今修真界中的第一人,‘凌云仙子’影舞上人!”
影舞上人?陈月听闻,忽是想起手镯中的那块玉牌,继而想到了七年前姨娘所言,顿时心中明了许多,便听赵世英接着道:“追溯百年,影舞上人修为臻至无上境界后,为修真界做了一件大事,立时声望无二,名满天下。若问那具体是何事,我倒是不知,嘿嘿。”
“声名鹊起之后,挑战者络绎不绝,但她却无一败绩。如今百载而过,只怕她修为早已是无上巅峰了!”赵世英啧啧感慨,又是道:“传说影舞上人还有个妹妹,极其嗜杀,人送称号‘血河仙子’,修为比影舞上人尚是高出一筹,只不过似是因杀戮太多,而早已归隐,销声匿迹百年了。我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想证明,须得找师祖那辈人了。”
影舞上人的妹妹?陈月不禁一愣,却是转忆起当初姨娘所言:“小云小月……我没叫错吧?莫要叫什么女侠,叫我姨娘吧。”
娘亲名叫影灵,莫非……某种可能在陈月脑海中雷霆闪过!
如果真是如此,那影舞便是自己的亲姨娘,自己尚有亲人在世!念及于此,陈月激动无比,恨不得明日早些到来,她好去亲口问姨娘。
影舞离开许久之后,雨绸才又问道:“祖师如此安排,诸位道友可有意见?”
潇洒一笑,刘辰华点头道:“影舞上人的决定,我等自当遵循。”
见其他掌门也是如此意思,雨绸微微一笑,再次扩声道:“南方魔族异动频繁,对应之策的定出刻不容缓,故而本届修真大会试剑、论道两项交换,论道为先!今日上午留与各门派准备,下午请各派掌事辈弟子与长辈们前去西北处的仙霞殿论事,其余弟子可自行在仙霞个内参观。”
“什么呀?大早晨把人叫起来,单单只是来这坐会便走?”赵世英满腔怨念,嘟嘟囔囔,却发现李雪阳已是跟着方千结走了,急忙起身追了上去。而陈月却在原地呆坐一会,方才起身移步赶上。
路上,陈月寻到了师祖郭洋,凑上前去。郭洋察觉,停下脚步,疑惑道:“陈月啊,你因何事找我?”
陈月迟疑一下,终是银牙轻咬,低声问道:“师祖,您可知晓影灵这个人?”
“影灵上人?”郭洋一愣,向路边靠了靠,俯首问道:“你如何得知此名?”
听闻郭洋所言,陈月心中顿时明了一切,却又说不出是何滋味。对于郭洋所问,她并未说出实情:“嗯……是大师兄告诉我的。”
“赵世英?这小子怎么知道的?”郭洋更加疑惑不解,挠头言道:“影灵上人是影舞上人的妹妹,如今早已退隐。但当年影灵上人归去之时,曾言明修真界,任何人不得再向后辈提起她名,因此她的名字对你们来说应是禁忌才对,我也不能多说。”
陈月得知了娘亲的身份,亦得知了影舞上人便是自己的亲姨娘,自是不再多待,与师祖言语两句,便匆匆而别了。
回到屋内,陈月倒在床上,背后顿然一片冰凉。她思虑着十年前之事,她想不明白,娘亲修为通天,怎得就会抛下自己与小云,撒手人寰呢?
……
夕阳之下,两道人影随街撒布。
“小云,下次你可不能再跑那么远,我都找不到你呢。若是找不到你,爹娘会着急的。”方才八岁的陈月牵着弟弟的小手,两个小孩一起并行在街道之上,向家走去。
“可是那里好玩啊,有好多蚂蚁窝和蚂蚁!我拿土堵,但一会它们还是能出来。”被姐姐那双略大一点的秀手牵着,陈云感到十分温暖,脸上笑容洋溢,天真无邪。
陈月想了想,轻声道:“小云若是能乖乖的三天,姐姐便带你去河边玩。”
“真的?”陈月眼睛一亮,颇为向往。
“我何时骗过你?来,拉钩,骗人的是小狗!”陈月停下脚步,伸出小指。
陈云亦是如此伸指相拉,姐弟两人之间的小约定便算是成了,陈云眉开眼笑,反拉着姐姐朝家奔跑而去。甫一到家门前,陈月便发觉到不对,本是处于村子角落,很僻静的小院反倒人多了起来。
陈云不知所以,跑进院内,却见小院已是挤满了人,全部皆是村子里纯朴的村民。村民们见陈云和姐姐回来,一片沉默,纷纷转向两人,欲言又止。心中莫名感觉不妙,陈月走到一老者面前,先是问道:“三叔爷,我家怎么了?”
老者叹了口气,缓缓言道:“小云小月啊,你们不小了,这等事情瞒不了你们,我也便说了,可要有心理准备啊。唉,你的爹娘,一齐去了。”
陈月眼前一黑,险些跌倒,陈云却又是抬手挥舞,问道:“去了?去哪里了?爹娘未曾给我们做饭吗?”
听闻弟弟如是言,陈月更是心颤,老者又叹气一声,抬起手臂朝屋门一指,言道:“村里的规矩,人去了不能再留,当立即葬下。小月,你带着弟弟去看他们最后一眼吧。说起来,他们可是好人呢,唉,好人命不长啊!”
陈月有些颤抖,确强作镇定,沉声道:“怎么可能,下午我出门时爹娘还好好的!”
见老者摇头不语,陈月泪水默然便滑落脸颊,她拉起弟弟的手徐步向屋内迈去。她盼望着,爹娘会像以往一样在门口迎接两人,并一起共席晚餐。
但她失望了。本就不大的房屋此时却显得空旷无比,卧室的门打开着,从外面便可以看到,陈断天和影灵相拥而卧于床上,身盖白布,是那么的安详宁静。即便是陈云明晓以后,突兀响起的哭声,也无法打破这片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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