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看看你准备的这些东西,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傻瓜,你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了,可是这个阶段还是要注意的。我是个医生,难免想得多一些。这些,也能让你那小脑袋迸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他不慌不忙地把排骨盛进碗里,关了火,擦了手,才慢慢转过身来。
“好了,别乱想了。我们好好地吃一顿。”
她记得,那晚,他基本上什么也没吃,可是喝了一点点酒。是九四年的波尔多。她记得她问他为什么喝酒,他说因为开心。可是,她分明发现,透过那份暗红的液体,他的笑看上去是那么勉强。
原来,有些事事前真的是有预兆的;原来,直觉是最不会骗人的东西。
现在,坐在梁世明的车上,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一点一滴,梁音笛才发现其实那晚的陆子谦略微是有一点反常的。
“爸爸,我想,我也许一直不曾真的了解过他。”梁音乐笛突然说:“他的心太深了,我看不透。刚刚,我想起了他临回*市的前一晚,我才发现,也许那时,很多的决定,他就已经做下了。”
陆子谦回*市的当晚,给梁音笛打了电话。这也是他们走前就约好的。彼时梁音笛正坐在餐桌前“大战”那碗“糖醋排骨”,听手机声响,连手也来不及擦,便按了接听键。通话内容照例是缠绵悱恻甜蜜温情,如同梁音笛那晚在电话中酸溜溜甩出的文袋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可是,爸,如果我没记错,我在电话里跟他说那个词的时候,他应该是顿了下。然后,他没有回应我那句话,他跟我说了很多医院的事儿,把那话就那样岔开了。”
“那后来呢?”
“后来……”梁音笛的声音蓦地低下来,带着梦幻的音:“后来,他说他要在我们家的阳台上种满玫瑰……”
那是陆子谦回去后的第二天。那晚他们照例通电话。不知怎么的,梁音笛提到自己在家无聊,想把家里重新简单装修下。她记得,陆子谦说,你别动,等我回来。哪天,我空的时候,去a大那个玫瑰花园弄几颗种子回来,种在阳台上,这样,你就可以天天看到a大的玫瑰,再也不用生生压抑自己的喜欢了。
她当然记得那个玫瑰园,那是a大最著名的风景点,想当年,她也是冲着那个玫瑰园才决定报的a大。那里面的玫瑰不仅数量多颜色艳还有好多特别名贵的品种。她和陆子谦刚刚确定恋爱关系的那会儿,我们的陆学生会长第一次违反了校规校纪,趁着月黑风高,摸到那个玫瑰园,摘了一枝园中最名贵的千悠地响起来。
“音笛,这么早,有事?”声音朦胧,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亏了自己一晚上的担心焦虑,还发了那么直白的一个短信,可人家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似乎还倒恼了你扰了人家清梦。尽管梁音笛死命地压抑着自己不断向外涌的怒气,声音却依然禁不住地有些硬:“昨晚,你为什么没来电话?”
“我忘了。”那边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梁音笛深吸了一口气:“那……也没收到我的短信?”
“短信?什么短信?”那边停留了一会儿,“哦,现在看到了。昨天下午医院开会,我把手机关成了静音,忘记调了。”
似乎天衣无缝的解释,可是,梁音笛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子谦……”她叫了一声,便如同什么话哽在喉咙那里了,再也说不下去。
“又胡思乱想了不是?”那边的声音依旧云淡风轻的:“不就一天没通电话吗?我这边很忙,可能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音笛,答应我,不要老疑神疑鬼的。没事儿的时候,多出去走走,找找你那些同事朋友聊聊天逛逛街,时间很容易打发过去的……”
“子谦,你以为我是闲得没地儿打发时间才一天记着跟你通电话的事儿?你以为我梁音笛没有自己的圈子,一天只能围着你转?你以为我就是一个没品位的妒妇一天到晚只知道捕风捉影疑神疑鬼?”
尽管在心中一再提醒自己不发火,可是陆子谦看似漫不经心的每一句话却都是那样字字见血。前一晚上的担忧隐忍良久的愤懑和满腔说不出的委屈掺和在一起,顷刻间便化作了利刃如言。
在一起这么久了,他难道还不能理解一颗时时刻刻为他牵挂的心么?
她要的,无非只是一个简单的解释,最多,再加上一句带点调侃的服软的话。
难道,就连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思,他也窥不破,还是即便窥破也吝于给予?
就像是为了印证梁音笛的想法,电话那边蓦然间沉寂下来。在她说了那么大一段反诘式的问话后,陆子谦连一声应答语也不曾有过。如果,不是隐隐的,有略稍粗重的呼吸隔空而来,她恐怕真的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可是,立刻,梁音笛就发现,此刻,她唯愿听到那声挂断电话的“嘟嘟”,也不愿接受那份隔空而来的沉默。
沉默,比利刃还直接!
她听见自己身体某处有“砰”的一声响,然后,她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努力地提高着。
“陆子谦,在你心目中,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就是这样看待我们每天的‘例行电话’的?”
还是沉默,死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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