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林月儿所说的，只是“小惩”。
第二天肖阳再看到慕容煜时，他已经完全没事了。头天晚上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人，现在看起来除了脸色还有点苍白外，就跟平常人一样，再也看不出半点受刑的痕迹，连肖阳也不得不感叹“焚心”的确是一种很奇妙的毒药。
慕容煜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你错怪小姐了。”
肖阳愕然：“她那样折磨你，你还帮她说话？”
“‘焚心’对我而言，已是最轻的处罚。我虽是误入禁地，但看到小姐沐浴，却……却没有马上回避……”他鼓足勇气说了出来，脸已因羞愧而涨得通红。
他垂下了头，不敢看肖阳，喃喃道：“我实在是罪该万死，你若揍我一顿，我也没话说。”
肖阳望着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当然知道慕容煜不是圣人，任何男人见了林月儿那样美丽的少女在水中，都会和他一样移不开眼光。况且他虽有错，也已受了处罚，自己又怎能过多苛责他？
他叹了口气：“我不怪你。”
慕容煜感激地望着他：“其实小姐面冷心热，她或许对敌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人却着实不错，你就莫要再责怪她了。”
肖阳凝视着他，忽然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你们一个是我最……最尊敬的人，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又怎能眼看着你们为我起争执？”
肖阳没料到慕容煜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何尝不知道慕容煜对林月儿的心意，见对方竟然压抑自己的情感，来成全他们，又怎能不感动？
他忍不住握住慕容煜的手，由衷地道：“我何其有幸，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
慕容煜却躲闪着他的目光，闷闷地说：“我对你诸多隐瞒，却实在不配做你的朋友，你……还怪我么？”
经过这么多事后，肖阳也看开了：“我知道你有苦衷，若你想说，我便洗耳恭听，若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只是你遇到难处时，莫要再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扛，别忘了还有我这个朋友。”
慕容煜眼中已有泪花，只觉得心潮澎湃，激动莫名。他重重握了一下肖阳的手：“谢谢你！”千言万语已尽在不言中。
沉默了一会儿，慕容煜像是想起了什么，道：“烟儿已经离开登仙楼了。”
“真的？”肖阳又惊又喜。
慕容煜点点头：“小姐安排她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
肖阳正想问是哪里，转念一想，他若要说，自然会说，若不想说，问有何用？于是不再多问，只是暗暗替慕容烟欢喜。
慕容煜迟疑了一下，又道：“我打算和烟儿一起走。”
“为何突然要走？”肖阳大吃一惊。
慕容煜黯然垂首：“发生了这件事后，我……我实在无颜再留在圣月山庄，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小姐，我想离开一段时间也许会好些。”
“你不打算报仇了？”
“要报仇不一定非得留在圣月山庄，我们去的地方同样能实施复仇的计划。”
肖阳愣了半晌，长叹：“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慕容煜望着他，眼中也颇有不舍之意，默然片刻，忽地给他一拳，笑道：“都是江湖男儿，怎么学女人婆婆妈妈的？相逢就会有离别，离别是为了再相逢，你我整天在江湖上飘的人，还怕没有见面的机会？”
“好个‘离别是为了再相逢’！”欧阳逍击节而笑，“为了这下一次的相逢，咱们非得痛痛快快地喝一杯不可。”
慕容煜横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惦记着我那几坛子好酒，也罢，反正都要走了，今天咱们就把它喝光，不醉不休。”
烈酒如火，辣辣地烧过咽喉，散到五脏六腑，呛得人眼睛发酸。
慕容煜果然醉了，也许他心里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洒脱，也许这里确实有他割舍不下的东西。借酒浇愁愁更愁，心中有愁的人，喝酒总是很快，喝得快，醉得自然就快。所以一坛酒还没见底，他就已经醉倒了。
醉了的慕容煜，一直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月儿、月儿……”
肖阳呆呆地望着他，忽然恨自己为什么还没有醉，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听自己最好的朋友喊自己最爱的人的名字。那样充满柔情和痛苦的声音，像一根根鞭子抽打着他，让他的心紧缩成了一团。
他木然站立了许久，才将慕容煜扶上床，为他盖上了被子。凝视着那张在睡梦中依然布满愁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低下头，轻轻地对他道：“别的东西我都可以让给你，唯有她……我很抱歉！”
肖阳想起他与慕容煜纵马江湖的日子，他们曾一起分享美酒佳肴，分享同一个房间，分享风霜雨露、日月星辰，分享与强敌交锋的快意，甚至分享喜怒哀乐，他曾经以为，他们之间或许没有什么是不能分享的。然而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也有他不愿与人分享的东西，哪怕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或许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得自私，变得只想要独自占有，变得过分敏感、小心翼翼，变得斤斤计较、患得患失。或许正因为如此，他和林月儿之间才会有争吵，有猜疑，有误会，什么时候他们才能真正做到心心相印呢？
肖阳心事重重地离开慕容煜的房间，刚刚转过回廊，便看见林月儿从远处走来。莲步款款踏过卵石微草，一路行云雅意，微风掠起衣袂翩翩，白衣黑发在风中轻缠，恍惚间，似已远离尘世。
两人一见对方，都愣住了。
原来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当你很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她就恰巧出现在你面前。
林月儿一双秋水明眸，似怨非怨，似喜非喜地望着他。眼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凝眸处，却只有一声叹息。
肖阳呆呆地站着，呆呆地看着她，整个人似已痴了。
微风送来桅子花的香味，阳光在廊柱上投下或明或暗的影子，桂树的枝条斜斜地伸了进来……
时间似乎定格在这一眼的凝视中，转瞬间，却又似过了千万年。
有时候，一眼只是瞬间；有时候，一眼便是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肖阳终于一步步走上前去，缓缓伸出手，指尖滑过她的脸颊，轻轻为她捋去鬓角的碎发，声音似水样流过：“湖边的睡莲开了，咱们一起去看，好么？”
林月儿脉脉不语，眼睛却亮了起来，恍若星辉辰光，流转间，风情潋滟，秋水缠绵。她低下头，悄悄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手。
廊外，阳光正灿烂，又是一个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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