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盒子红色，一个盒子白色。

两个盒子里的药丸无论外形还是颜色，都一模一样，他嗅了嗅，竟连香味都一样。

真的一样么？欧阳逍顿时踌躇起来。

林月儿冷眼看着他，语带讥讽：“睿王怎么看到解药倒犹豫起来了？”

欧阳逍沉吟了半晌，缓缓地道：“月儿不会无缘无故用两种颜色的盒子，说不定一盒是解药，一盒却是毒药。”

林月儿冷笑：“人道睿王狡诈多疑，果然不假。”

欧阳逍哂然一笑：“月儿用毒的本事诡异难测，让人不得不防。”

林月儿继续冷笑：“我倒想瞧瞧，王爷会想出什么好法子来判定解药。”

欧阳逍默想了一阵，方道：“一时间也想不出万全之策，只好……”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就委屈月儿先服一粒‘唯别’罢。”

林月儿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原来你想让我试药？”

欧阳逍无奈地道：“若要拷问你，我当然舍不得，你也未必肯说实话，若是指毒药为解药，可如何是好？思来想去，也只有出此下策。”

林月儿盯着他，眼中异芒闪动，半晌，突然笑了起来：“不错，不错，王爷果然想的好法子，当真不错！”

“原来在你心中，终究是义父比较重要，原来你对我说的，全都是骗人的谎话！”

“不是的，”欧阳逍急得拉住她的手，“在我心中，再没有谁比你更重要。但我也不能眼看着义父死去，你服下‘唯别’后，马上就吃解药，一定不会有事。”

“是么？”林月儿冷冷地道，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还请王爷解了我的穴道，月儿这就给你试药！”

欧阳逍犹豫了半天，终于咬咬牙，给她解开了手上的穴道。

林月儿手刚能动，就狠狠一耳光甩在他脸上，恨声道：“这是你欠我的！”

欧阳逍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可见这挟着怒火的一掌力量之大。他轻轻擦去嘴角渗出的血渍，苦笑：“打得这么用力，气可消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林月儿骂道，顺手拈起一粒“唯别”，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然后挑衅似地望着肖阳。

欧阳逍看着她的目光，竟然有些莫名的心慌，他攥紧了拳头，强作镇定地道：“月儿，快服下解药！”

林月儿深深凝视着他，眼神锐利得似乎要刺入他的灵魂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问：“若我偏要选毒药呢？”

欧阳逍心下一凛，忙道：“月儿风华绝代，年纪尚轻，本该爱惜生命才对，又何必为一时意气枉作牺牲？”

“如果我丢了性命，你可会后悔？”林月儿盯着他的眼睛，逼问。

后悔么？欧阳逍心中一痛，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些月色如醉的夜晚，那些甜蜜的时刻，那些隐密的悸动。曾经深深折磨着他，被他强行压抑过的情感，此时突然一起涌上心头，像汹涌的浪潮，来得那样猝不及防，那样势不可挡！

他惶恐起来，一向坚如磐石的心出现了裂纹，并在不断扩大。那份掌控全局的自信似乎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他突然觉得毫无把握，甚至不敢再冒险，冒可能会失去她的风险。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原来你真的会后悔。”林月儿抑制不住地大笑，笑得全身都在颤抖。

“睿王也会后悔，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她笑得像风中颤动的枯叶，似乎随时都会陨落。

笑声中，一滴清泪却不知不觉地滑落。

欧阳逍从未见过这样凄美的笑容，也从未见过这样绝望的笑容，像千万根银针，刺痛了他的双眼。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凄厉的笑声却依然在耳边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笑声停了，林月儿的眼神又已变得冰冷，或许笑意从来就未曾到达过那里。她面容僵硬如同没有感情的石像，嘴角却噙着一丝残酷的微笑。低下头，缓缓地，仿佛自语般地说道：“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

她从红色的盒中取出一粒药丸，放在掌心，凝神细看了半晌，脸上突然现出一种凄凉的神情，却又带着壮士断腕般的决绝。

风起花落，欧阳逍心中顿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快放下，不要吃！”他飞快地出手，想要夺下那颗药。

可惜迟了一步，林月儿早已闪电般地将药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欧阳逍惊恐地望着她，心中的不祥之感像一片乌云，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林月儿却已经平静下来，平静得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湖面。

她淡淡地，不带一点感情地道：“我虽爱惜性命，但为了让你后悔一辈子，这条命不要也罢！”

欧阳逍身子一晃，几乎无法立稳，他颤声问：“你，你到底吃了什么？”

林月儿眼中现出一种很奇异的神情，像名师炫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一般，徐徐说道：“它的名字叫‘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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