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追着什么黑影去了,一路鸡飞狗跳的,年轻人不要着急之类。
苏风一路寻觅,一路道谢,心里的忧虑却更深重。从当上州捕,不,从更早的时候……
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可正如那王公子所说,不知道“不对劲”究竟来自何处。他心里充满不安,但总不能拱拱手与那斯文通判请教,“请问大人是否知道此事背后的阴谋”?……
青年心底一沉。如果是冲着他去的,只希望不要牵连别人,特别是刘翠翠;如果是冲着翠翠去的……苏风攥紧手心,浅浅的浮筋带着支离破碎的残损脉络,浮现在手背上。
行路越来越荒僻,苏风最后觅到一处巷尾,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地上泥土未干,留下一个小爪印。然而此处再无他人,只有改建后夹在两坐荒宅后面偏僻的小巷,在看似尽头的位置另有拐折。爪印所落的位置仅有一条路了:是两户院墙的间隙。
比肩膀也宽不了多少的夹巷通向不可知的深处。
是死路,苏风知道。
苏风深呼吸,心底涌出一股让他自己都惧怕的绝望。到了这种地方,怕是没有人能再指路了。似乎要提起所有的力气,青年走入昏暗的夹巷,越走越看不到景色。
“翠翠,你在里面吗?”苏风轻唤:“翠翠?”
没有回答,苏风的心沉了下去。
苏风默然不语,孤独立在一片黑色中,越过高墙隐约能看到城里的繁华与辉煌。
其实,齐汾该是他的家。
从来不说,从来不质问,从来不设想报复与怨恨,除了忘记与宽恕再也无能的男人。
然后,在今日,丢了他的狐狸。
苏风倚在一侧的院墙上,安静压抑地扬起下巴,胸口起伏。
反复囚禁的,随波逐流的,麻木与麻醉太久的,即将释放而出……绽放在最后的平静之后。
静默之中,一只软软细细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
轻轻的,凉凉的,无声的。带着些许畏缩,些许迟疑,就像他酝酿中唇间从未出口的话,就像那一朵绢花的隐喻,空寂而刻骨。
她隔着红纱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她。
不,如果非要用一个楔入灵魂的比喻,用一个与情爱无关的比喻,
就像之前每一次恰到好处的救赎。
黑暗。触碰。颤栗。原本应该带来恐惧的感觉却只燃成了一种类似归属的狂喜。
照亮了他的眸子。
照亮了他想看到的。
照亮了他在寻找的。
黑暗中,少女发丝披散,在春末的夜风里微微发抖,赤_裸莹白的肌肤闪着象牙与珍珠的细腻光泽。
她怯怯抬起头,又赶紧低下头,只有手掌坚定地握着。
不是骄傲的、得理不饶人的眼神,那种深刻的依恋几乎要灼伤晦暗的月色,只好用丝绒般的夜幕重重包覆。
没有言语,她没有,他也没有,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还有温凉的手指,她与他交缠在一起。
她在这里变成人了,什么都没穿。
第五十章愿望(下)
都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记忆会异常平静漫长。
何况,傅秋肃是去找死的。
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毁灭,但这只是迟早的事。相对于过去从未有终点的生命历程,说现在是“临终”也不为过吧。
走在广域境界里,他的每一步都踏在回忆之上,每一步都迈过了无数的世界。
这里没有风雨雷电,没有冰雪霜霞,没有冷暖的差别,没有昼夜的差别,没有喜怒的差别……有的是瞬息万变,也是一成不变。
然而这里是他的故乡。混杂着温暖哀伤的诀别感,傅秋肃仍然默默思量着一些事,以求在所有坏结局中,寻找到最好的那一个。
他已别无所愿,别无所求。
“剩下的事请看你的了,敖炀。”傅秋肃自语。
似乎是那么地仓促,“吞噬者”从一个种群变成了唯一的一只。
下一步,它会吞掉什么?
除了少数几个存在,整个广域都没有意识到,这几乎是“末日”的代名词。
傅秋肃知道。
在一段时间之前,另一个小域位面里,他曾与“立律者”敖炀,也就是至善魇龙托付过以后的事情。
——“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看来……要离开这里了。”
尽管傅秋肃召集数位九冕成员,做出了唤醒剥夺者,重聚九冕对抗吞噬者的决定,他却在私下里,把另一种判断与分析告诉了敖炀。
“所以,你……”敖炀听罢,沉默了片刻方问:“你决定了?”作为九冕之一,他此刻的心情也很压抑。
他知道,傅秋肃是对的。
他并不想离开现在的世界。对于他们而言,这个小域位面有着特别的意义,那里是他遇到长恭的地方,也是敖炀遇到一只名叫“小秋”的小虎皮猫,并且半蒙半骗把小秋拐带到手的地方。
可是一切已经迫不得已。根据傅秋肃的分析,如果九冕或者瞳雪能够消灭最后的吞噬者,那么之前所有吞噬者的力量都归于湮灭,整个广域会分崩离析;如果任其发展,吞噬者也绝不会放过广域其他的存在作为自己的食物。
自从存在以来,远远高于不灭的阶段,他从未设想过“死亡”是何等滋味。
恐怕其他九冕也是这种感觉吧。说不上恐惧或者畏缩,唯有……不舍。
他的心爱,又该如何照应呢……原本是能拿无尽的岁月与心意对她好的,却忽然要离她而去。
“就这样……舍弃这里?”敖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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