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布鲁回来了，他递给吉祥一只黑色的长丝袜。

“喂，你看看我，”吉祥对女孩说：“我像那个小个子鬼吗？”他把布鲁拿来的长丝袜使劲套到头上。

小姑娘吓得往后一跳。

“是是，非常象。”小姑娘低声说。

吉祥扯下丝袜，还给布鲁。

“力扬，你再给我谈谈那个高个子鬼的情况。你看见他的眼睛、额头、头发都像什么样子？喂，回想一下看。”

小姑娘沉思了一阵。

“我当时跑开了，不过，他的头发是那种白颜色的，额头有一道抓伤。”

“抓伤？”

小姑娘把手指贴到左眼上面的前额上。

”就在这里。”她说：“有这么一道红色的印子。好像他在篱笆上使劲撞了一下，都快出血了。”

“你看得清楚吗？”

“他站在窗子跟前，我看得清清楚楚。”小姑娘深信不疑地说。

吉祥又一次请小姑娘吃糖，并向马太太致谢，感谢她把女儿带过来，他说，这些情况对搜寻凶手非常有用。等这母女两走后，吉祥对布鲁说：“我觉得，小姑娘说的是真话，再说她从那里知道‘有伤疤的人’呢”起先我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她，因为这个罪犯直到现在，还从来没有杀死过自己的受害人。可是，所有的细节都很吻合：矮的一个，头上套着黑丝袜，高的一个，浅色头发，左眼上面有一道伤疤。”

“也许，刘芳不肯把钱交出来，因此，他们把她杀了。”

“不见得，要知道他们有两个人。无论如何，他们不杀人也对付得了一个妇女。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带伤疤的人在二道堡的抢劫案，被害人也是不肯把钱交出来，当时，他们用椅子腿把他痛打了一顿，害得受害人在医院躺了三个星期。在临走前，罪犯们把被害人绑了起来，还用破布塞住他的嘴。至于钱，他们自己在办公室的桌子里搜了出来。他们完全清楚被害人就在当天把自己的拖拉机卖了六千多块钱，而且这一笔钱暂时还搁在家里，但他们终究没有杀害这个可怜虫。”

“也许因为他们熟悉被害者的藏钱地方？”

“怎么能这样呢！对无力反抗的妇女，毫不犹豫地就给打死？而且，据法医断定，射击距离只有三公尺，射击位置稍微高了一点，这就证明:刘芳当时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行为。”

“有伤疤的人”，布鲁在县公安局看见过一个档案夹，上面就写着这样的标题。但他自己直到现在还没有碰见过这个难以捉摸的匪徒。

两年多了，“有伤疤的人”威胁滨麦县和邻近几个县城。他一直以同样的方式作案。当商店或某个富裕人家有了大笔款项的时候，那就会出人意料地突然闯进两个化了妆的匪徒。矮个子总是用一个黑长丝袜套头蒙脸，高个子用面罩遮住眼睛以下的部分，不戴帽子，头发是浅色的，左眼上面的前额上看得见一条红色的大伤疤。

虽然这个匪徒的外表易于辨认，但他竟然采取了某种神奇的手段，逃过了公安机关一次又一次的搜捕。两年来，他和自己的同伙一起作案二十多起，抢劫了近十万块钱（这只能是尽可能准确的统计，因为人们并不总是说出自己损失的真实数目）。

这个高个子显然是匪首，他的帮手经常跟在后面，而且从不吭声。他总是默默地执行头目的命令。他们两人身边都带着手枪。“有伤疤的人”有时候开枪，但只是为了吓唬人，直到目前为止，他们在抢案中还没有杀过人。刘芳是他们的第一个牺牲品。但有过这样的情况：匪徒拷打那些不肯放弃财物的人。

有一回，他兽性大发，毒打了一个有钱的农民，原因是他指望在哪个农民家中弄到五千块钱，那是一笔甜菜钱。没想到是等待他的就是失望，大部分钱已经存进了储蓄所。

人们还听说他曾开过一个恶毒的玩笑。。那次玩笑差点造成一个无辜受害者的悲剧。有个农民在县银行取了几千块钱，准备支付住宅的修理费。就在当天晚上匪徒找他去了，可是，农民或者预感到了什么，或者只是无意间在县城耽误了时间，结果竟然在城里熟人家过夜。被失败激怒的匪徒，竟把毫无过失的农民老婆痛打了一顿，抢走了她的九百块钱，临走前匪徒拿一个手榴弹给她看，然后命令她趴跪着，把头伸到炉灶里。吓坏的女人只好照令行事（应当补充一点，当时正是夏天）于是高个匪徒宣称，他把手榴弹放在女人背上，如果手榴弹滚落下来，就会发生爆炸。女人也确实感到了他们把一点东西放到了自己的背上。后来，匪徒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而女人就这么跪着把头伸到炉子里，又怕，又累，简直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一直等到听见邻居的声音才算得救。邻居诧异地问：“您在炉子里找什么呢？为什么把鸡蛋放到背上？”

至于这个可怜的女人，因为两个匪徒的恶作剧，害了重病一场，就不必说了。

在一系列案子里，有一个情况震惊了所有参加侦查工作的人员。匪徒的信息灵通真正达到了无所不知的地步。他的抢案几乎从未失手，即使有几次挫折，也纯属意外。为了追捕匪徒，公安机关曾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手段，不止一次设置埋伏。甚至被当作诱饵的人都不知道底细。公安局极端保密的查明：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收到了数目相当大的现款，立即在当事人住宅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但是匪徒一次也没上当。在许多农村商店里也组织过埋伏，有时侦查员整天隐蔽在商店后面的小房子里等待匪徒光临，例如：在黄村，民警暗设岗哨，一连坚持了五天，可是有什么用呢，“有伤疤的人”过了七天才上哪去。匪徒一共只搜去了一千五百块钱，但向商店经理宣称：这次“对他进行拜访”只是为了让民警有理由再来本村做客，“因为他们在店后小亭子里度过的光阴实在是太愉快了。”这次事件使得县公安局长大发雷霆，真是谁也没见过。

在另外一个村子――继武村有一个牲*易站。匪徒竟在大白天公然露面。他们向空中打了两枪，随即命令吓坏了的农民赶紧回家，把牲口各自带走。然后抢走了牲口站里刚收上来的卖牲口的钱，总共三万六千块钱有余。在开始行动前，他们先截断了电话线，作案后则携带巨款跳上一辆卡车扬长而去，这辆车后来在附近的树林中找到，公安局立即组织搜捕行动而且从省城调来了专家，进行拉网式的排查行动，但毫无结果，匪徒竟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了。

县公安局甚至提出一种看法，认为实际上匪帮人数很多，除了这两个众所周之的强盗之外，还有大批情报人员，他们进行摸底，搜集各个地区的情报，否则这两个人从何处获得了如此准确的情报，以致他们的行动如此万无一失呢？

但这个推论暂时还有得到证实。

匪徒特别选中滨麦县。几乎所有的抢案都是在这个地区做的，只有少数几件发生在邻县。因此省局就把此案件所积累的全部资料都集中在滨麦县。刑侦队的人对此案烦的要命，因为它除了烦恼和申斥之外没有别的结果。所以人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不得不接触到“有伤疤的人”一案时，往往都要找借口把它转给别人。现在，刘力扬提供了真相之后，吉祥警官的情绪明显一落千丈。他不无根据的预感到：李伟思队长（不久前刚被提升）交给他的那包载有这件著名案子的卷宗，竟象是立刻给他丢过来的一个臭鸡蛋。

然而布鲁却颇为自豪，他负责管区人们的荣誉得救了。凶手原来是白展镇以外地区的流窜大盗。但他还未向吉祥表达自己的欣慰之情，吉祥却已向他迎头泼下一桶冷水。

“陈所，您立即去聂梓堡收集我所说过的那些材料，不能排除：匪徒就住在附近某一个村子里。至于，他为什么以前一直放过您的管区，只能用一句众所周知的谚语来解释：‘兔子不吃窝边草’。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惊动您。现在，在他身边的商店里放着四千七百块钱，他经不起诱惑了。由于他是本地人，害怕刘芳突然把他认出来，所以不敢冒险，才不得不把她杀了。”

“周组长，”布鲁试探着反驳说：“我在白展镇服务快八年了，这儿的每个人我都认识，根本没有左眼上部有伤疤的人。”

“这也难说，而且也没法肯定，住在这儿的人，就是那个有伤疤的高个，也许，恰恰是那个小个子呢？他的脸可是谁也没看见过。”

布鲁什么也没回答，愿意不愿意，反正他得坐上摩托车赶到聂梓堡去。三个小时之后，他回来了，仍然没有查出什么结果。

聂梓堡的居民正如其他村子的农民一样，整天都在地里挖土豆。他们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晚上，疲倦不堪，早早地就去睡觉。他们之中谁也没有驾摩托车出去夜游，谁也没有把自己的车子借给别人。而且，他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注意那些骑摩托车在本村经过的人。

在这段时间里，吉祥也没有坐在一边袖手旁观，他与尼茶村的许多居民进行谈话，写下来十五页之多的侦讯记录，拟定了好几份报告，可是有什么用呢？侦查工作仍然毫无进展。

暮色已深，公安局的“北京”吉普车才启程返回县城，布鲁所长和刘宝国一起回到了白展镇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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