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前，包工头站起来，拿着话筒，一顿一顿地讲话：非常，非常，高兴，在楚丘县，认识，这么多，朋友。你们，是马小刚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朋友在一起，多多合作，多多发财！能喝多少酒，就发多少财！谢谢！

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包工头把话筒递给马小刚，马小刚用一贯沙哑的嗓音，粗犷地说：各位朋友，我马小刚恁些年，最高兴的，就是有朋友。我的朋友遍及各行各业，都比我强，我就是个泥水匠，过去是拿砍刀的，现在改行要拿瓦刀了！我混得不好，就是个泥水匠！比你们，相差不是毫厘的事，你们支持我，我才能青云直上，一日千里！你们不支持，我只能青云直下，一泻千里！

热烈的掌声中，马小刚想把话筒递给他身边的几个中年人，这些人表情神秘地摆手，表示不说了，他们成天讲话，清楚地知道，在这种场合，讲话不合适。

我和老六、夏国强、陈小静、林小芳、辣妹子、海涛坐在一张桌子上。这也是马小刚的安排，他和包工头以及那几个干部坐在一张桌子上，期间，过来敬了一次酒，说：今天你们放开吃喝，老大照顾不周。

周。周。周。夏国强一连说了三个“周”字，啁一下干了杯中酒，说：你先去忙。

我们这张桌子上的人和其他桌子上的人不太一样，他们都在吆三喝四、划拳行令，喝啤酒如牛饮一般。可能是因为对比，也可能是因为有女孩同桌，我们一个个显得安静、文雅，甚至有些呆板。

老六，祝贺你。陈小静酸溜溜地说：祝贺你被保送上了北京的大学。

你被保送了？咋不给我们说！夏国强表现出强烈的不满。

老六被保送并不稀奇。那时楚丘一中每年都有保送大学的名额，有的人是靠奥数竞赛获奖保送，还有的人，是靠关系，以老六的家庭条件和社会关系，完全可以做到。

刚定下来。老六支支吾吾地说：专业不行，医大，理科专业，我哪懂啊？

那让我去。辣妹子心直口快：我是理科。

只能是男的。老六说：你光脾气像男的没用，现在得体检，除非把夏国强的老二割了，缝你身上。

缝你嘴上！辣妹子一句话呛得老六无言以对。

我们大笑。

辣妹子的性格还和初中一样。林小芳说。

芳姐。辣妹子虽然和林小芳初中同班，但和林小芳说话时，明显带着几分尊重：芳姐，老六这张嘴太臭了，比夏国强的袜子都臭。

你闻过夏国强的袜子啊？老六坏笑着问她。

老六闻过。夏国强终于替自己的女朋友开口了：有次老六睡觉，我踢球回来，把刚脱掉的袜子放他脸上，他闭着眼，咂了半天嘴，说：陈小静，你咋不刷牙啊？

我们大笑。

我天天刷牙！陈小静的脸红了，似乎她的脸不红，就难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们谈笑风生时，海涛一个人埋头吃菜，这是他第二次到这家酒店吃饭，也是平生第二次到酒店吃饭，他吃得半张脸都油汪汪的，让人看上去无比羡慕。

马小刚又过来敬酒了，这次，和那个包工头一起。

我刚才给他说，这些弟弟妹妹，都是多才多艺，而且艺不压身！马小刚转头向包工头介绍：夏国强唱歌唱得好，王小明和老六会说相声，林小芳会弹古筝……

介绍到林小芳的时候，包工头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他大着舌头说：我就喜欢听古筝。

好！马小刚说：改天让林小芳给你弹一曲《十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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