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我大骂曾雪菲,给一毛钱却让办十块钱的事,有他妈这么玩人的么!曾雪菲说我是傻冒还不承认,她的京都宾馆以前就是从别人手里接下的,执照也没重办,就改了个名。我说你既然懂这么多自个儿为何不去。
“我去?你干吗?在家单让我养着?”曾雪菲杏眼圆睁,“你是男人!以后许多事都要靠你来打理!”我闻听此言,就像三伏天的一杆蜡烛,软塌塌地歪倒沙发上弯曲发蔫,好像是在准备给自个儿吹箫,只是心里恨得在不止地抽那个肥头,抽得那孙子整个脸就像海南岛土产的胖南瓜。又想这个女人难道真赖上我了?话儿说得也忒不卑不亢了,还“在家单让我养着”。尻,这话从何说起,分明是占有我的身子,汲取我的精华,还卷了我六七万过去,如今又反客为主,我不就打了顿麻脸人渣么,至于演化到这一步?或许我真是心太软的原因,不小心引了母狼入室。
“起来!”曾雪菲的发话规格像是严厉的鸨妈或阿婆,“去,这才十点,今儿上午必须给老娘办好,还是一百块钱。”
我怀疑这个女人玩的究竟是哪国的理财观念,给自个儿买金钟罩和霸王叉都花了两条牛钱,办起正事来却像个守财奴,不过前两天我倒发现床头撂了一卷《欧也妮葛朗台》那本书,莫非此妇最近在潜研外典,从葛朗台大爷身上悟出了持家积财之道?然而葛朗台打死都不会花大钱去买新裤衩。看来这个女人有点门道。对了,我的卡被她没收了,绝对是那本书凑巧帮了她如何卷走别人的财物。
“下午不能去么。”我直起腰,十分不满的脸色。
曾雪菲从鼻腔里长出一口气,在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严肃地盯着我说:“看着我!……我想你应该比我聪明。房子没了,公司也土崩瓦解了,别人应该觉得我只能以宾馆为家,可是我又经常不去宾馆,这说明我极有可能在你姜禹这儿。姓杨的和苏丛伦虽然被抓,但他们手下还有不死心的人,有的是亡命之徒,很有可能还在找你报复。我不怕,因为事情首先是你引起的,姓杨的了解我不可能熬日子等他,我的所作所为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们却会恨你,所以我想卖掉宾馆,再尽快买处房子,包括办公吃住,你这处破房子也得卖掉。前天我为什么要办假身份证,就是注册执照用的,我为什么让你今后取个笔名,你也应该清楚,我是在为你考虑,也是为咱们俩考虑。夜长梦多,甭心里不服气,照我的意思做,没准儿《楼兰遗梦》那部戏还能拍,赞助单位还没撤,不过剧名也得要改。”
我有一万句针锋相对的豪言壮语此时也没了底气跟她反驳,只是说:“你既然料想事情会这么严重,为什么就只给我一百块钱?”
曾雪菲突又犯了倔性,“我这人就这么怪!我宁愿挥霍一万,也不愿被别人讹走一分!”
京城五月的季节就像个奶娃,哭哭笑笑,不是降温就是高热,不是大风就是沙尘,气象专家也号不准脉,只能根据卫星的粗略扫描然后几个人再钻进酒吧间去侃,谁喝高了谁就有发言权。如果感觉越喝越冷,说明炎热,越喝越冒汗,说明有冷空气,要是喝冒了顶,说明有雨雪,要是喝呛了,说明就有沙尘暴即将来犯。可能哪个家伙昨天喝冒了顶,预报的今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结果我出门不久就落了场蛮雨,又疾又猛,这说明前天那几大位可能没喝,心里都没了主,把发言权交给了预报员,反正人算不如天算。
曾雪菲坚决不让我开车出门,说不是怕我无照驾驶,而是怕有人盯梢,她打算近期把车也换掉。我想这个女人应该去国家安全局当领导,布局倒挺显缜密,就怕哪天她又会下道旨,让我去整容,变一猪头阿三。我感觉自个儿绝对窝囊,就成了她曾雪菲的股掌玩物。
烟雨飘摇,视野溷浊。我的眼中,一切景物都像个多变的万花筒。我沿着街道在雨中信步而走,步履甚显沉重,虽然和去工商局的路线可能相去甚远。
我突然感觉人生前途对我而言好像已走到了尽头,曾雪菲似乎才刚刚起步。我在运算着一种方程式:凭什么要和比我大五六岁、曾被不少男人炼过若干次、而且性情又十分诡秘怪异的女人苟合?何况不久前她还是欲要铲除我的仇家的女人,她会不会只能给我带来凶险?若和她分道扬镳,我是否就会安全?
斜风乱雨,洒洒飘落,满头的长发朝脸上和背后不止地滑落着雨滴,森凉之意涔涔浸浸,后背直如被人贴上了一把凛凛寒刀,又好似身上扛了具冰冷的血尸,睫毛上的雨水却像是血水,前程迷迷茫茫之中又暗隐着一团殷红般的模糊。……
一辆红色悦达车披风斩雨般地从我身边疾闪而过,路面的积水飞溅到我的身上,米黄色的针织衫被溅得斑斑点点。我瞥了一眼这辆招惹事端的悦达车,无奈自己此刻没有任何一种心情。只要你这辆车别停下来,驾车的人别再等着大骂我擅走行车道,应该不会有斗殴的事件发生。可是,这辆车驶出几十米外竟在道旁戛然而止。我立时盛怒,双拳紧握,趋步而近。
至四五米处,我先将车牌号码记住,开头是吉a,我准备走近抬脚去揣后备箱,突然从车里钻出一个人来,“是姜老师吧!”
我不由一怔,盛怒的脸色稍一平缓,打量着对方,此人蓄着长发,但没我长,下巴左侧留一刀疤,虽是一脸的谄笑,但也鹰化为鸠,犹憎其眼,仍难掩饰住其奸恶狰狞的本性,我在脑海里搜索片刻,一时想不起来此人系谁。“你是?……”
这厮嘿嘿一笑:“姜老师贵人多忘事,上次在银龙酒店!您忘了?”
我还是想不起来,“噢!……我想起来了!我这人平时事儿杂,你不提醒,压根儿猜不出。”
此时打车里向外飘出一股烟雾,不用猜,里面肯定会有两三位兽男狗女。
“下着雨您还在外头这么淋着?走,哥们送您一程。”
“不了不了,去一朋友那儿,马上就到了。”
这厮打算想拽我上车,“没关系!都是哥们儿,中午兄弟请您吃饭!”
我立刻警戒地退后两步,瞥了瞥左右,虽是雨天,但也行人众多,我掏出手机,“你先等会儿,我看下短消息。”我打开手机,给对方来俩特写,合上手机,“真对不住,中午我还有事,改天再聚,我请你!”
“嘿,真巧了。ok!”对方伸出手来相握。我也只好把手递出,同时侧身虚步,暗隐“少林龙爪手”和“小十八拿”等擒招,一旦对方稍露歹意,我也会立时将其制服。没料对方只是紧紧握了一下松开,“有事您说话。”对方一双鼠眼盯着我说。
“哎,哎。”我警惕地应着。
悦达车直至从我的视线消失,我才逐渐放松下来,环视一圈,见无异像,于是走到一家银行楼前,背靠着浑粗光亮的水泥柱上,长出一口气,掏出一支香烟点燃。一缕烟雾在风雨中顷刻消散,无影无踪。
我掏出手机打开,看着那个家伙的面相,此人向镜头瞪着疑惑的眼神,半张着嘴巴。我又把车号输入手机,拨通长春市114查号台,找到车管所档案处查询车号,终于在我意料之中,该车已经报废,车牌照也已吊销半年。我瞅着眼前飘洒的霏霏之雨,大口抽着烟,大脑快速运转:首先确定这是一伙歹族,盯梢已非一日,只是没机会下手,只能守株待兔,今儿虽然等到姜某出门,但路上行人广众,下手恐难全身开脱,反会暴露己方,只能恨恨地将一滩积水溅到对方身上解恨,为求万无一失,必须下车再搭声腔彻底锁定目标,若有时机就骗绑车内带走。至于说的银龙酒店,太容易捕风捉影,姜某去的酒店多了,都毫无印象,肯定杨遒事先就和对方定好了切口。
妈的,终于出现了。哼,就是忒浮躁了点。……
这时一胖一瘦两个男人走上银行台阶,面相如贼,两双眼不善地盯着我。我也警戒地扫视着对方,同时离开柱子侧身相对,暗想如果二人发难,本人需以快制敌,一招取胜,撩裆切喉,一定要干脆利落,不能容情半分。对方走上台阶奔我而来,虽已不是紧盯的目光,但也一眼的狐疑。
我绕了过去,转身去瞥,胖汉把手伸向怀中。我头皮发麻,暗叫不好,敌人身带火器,姜某今日极有可能饮弹而亡,对方将我击毙后,再把我说成欲要抢钱,走脱倒罢,走不脱顶多被判个私自窝藏擅用枪支弹药罪,三五年后又是好汉一条,假如花钱再办个保外就医,出来就是守法公民,没准儿还能角逐全市十大杰出青年。
我极力镇静神态,用余光瞥视,但见瘦汉背着对胖汉,两眼向我注视。那胖汉从怀中拿出一卡插入缝中,却是取钱。
我有所启示,于是手机查询卡内余额,六万八千整,我很想挂失,可心里却异常矛盾,只恐这种愚蠢的结果会伤害曾雪菲,也会令我姜禹显得气量斗筲,汗颜无地,更会破坏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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