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是本地人？”老头儿头也不回就那么随便的问。

“啊。”

“这个地方以前来过吗？”

“来过，不过都是白天，这山窝子有啥好溜达的，我一般就是路过。”朱坚强心说这老头儿废话太多，明天我说啥也得跟他们换换，让他们跟着这个老头儿遛达吧。

“你知道这地下有什么吗？”老头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斗说。

“不知道，有坟？考古不就是挖坟吗？”朱坚强小学读到三年级，是辛会计供的，后来他看辛妞上学总穿破衣服，知道人家也是穷，供两个孩子上学费劲，就说啥不念了，因此虽说不上有文化，可也不能算是彻底的文盲，考古的事儿他听说过。

“哈哈，对，没错儿！就是考古就是挖坟。”考古当然不只是挖坟，但老头儿显然喜欢朱坚强这么直来直去的说法儿。

“你知道这底下有谁的坟吗？”老头儿不走了，饶有兴趣的看着朱坚强问。

“知道！”朱坚强肯定的说。

“哦？说说！”老头儿很惊讶，这一个农村的小联防员怎么可能知道自己都不太肯定的东西呢？

“古人，过去的人。”朱坚强坚定不移的说。

老头儿被他逗乐了，没错儿，这话拿到哪儿都是真理。

“想不想知道我到这儿是为啥来的？”老头儿似乎突然起了谈兴。

“为啥？”朱坚强只是顺着话茬儿往下码，其实他就想赶快回帐篷。

老头儿捶了捶自己的腰，“哎呀，人老了，不行了，才走这么两步……”说着他慢慢蹲下坐在了地上。

朱坚强心说‘得！’，这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

没法子，他也只能陪老头儿坐在地上了。

远远的望去，皎洁的月光下，一圈影影焯焯的帐篷中央的空地上，坐着两个人，促膝而谈，清风掠过，一派诗意盎然。

只不过两个人的心情却截然不同，老头儿是有点心潮彭湃谈兴正浓，朱坚强却是战战兢兢只判早点儿结束这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首长谈话。

以下是阚教授大段儿独白。

“你说的没错儿！考古就是挖坟，我考古干了一辈子，也就挖了一辈子的坟！”

“我小时候是个要饭的，有一天我快饿死了，有个算卦的老道救了我，打那以后，我就跟他干上了挖坟。”老头儿眯着眼睛像是看到了从前，“这说话有六十几年啦！”

“那时候可没考古，有考古也轮不上我们这样的苦哈哈！我和师父一天到晚的就是找哪有坟，哪个坟年头儿多，就挖哪个。挖完了，师父就去卖，卖多少钱也不和我说，我也不问，有吃有喝饿不死就行了呗！”

“可就这日子也没过多久，我师父就死了，咋死的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他和别人死的太不一样了！”老头儿摇摇头，似乎仍然无法理解。

“我清楚的记得，我师父今天掉一个手指头，明天掉一个手指头，不到一个月，这身上的零件儿就掉光了，也怪，我那时候也不怕，他那些掉零件儿的伤口现在想来也不能算伤口，煞白煞白的，根本就不出血。”

“他告诉我，这辈子没想到是我一个小要饭的给他送终，他让我这辈子就别干挖坟了，免得到了（liao,三声）也落（lao,四声）不下好下场。”老头儿嘿嘿笑，“我没听他的，也干了一辈子挖坟，其实要不是干挖坟，我早饿死个屁的了。”

正说着，四周的狗突然都狂吠起来，一时间整个山窝子闹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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