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跟你爸爸,好好说,别发脾气。”沈清石拍拍她的背。
“三观叫你了,你就起床,一定要吃早饭。来不及,就不要开车,打的。”夏觞还是趴在方向盘上,不愿意沈清石看到她的脸。最终,她还是走出蓝色polo温暖的车厢,街头的寒风涌进衣服里。她没有跟沈清石告别就走到了街道对面。出租车把她带回了家。整个下午她都坐在庭院里晒太阳。四点不到,她父亲就出现在门口。
夏红森坐到夏觞身边。粗糙的手指抚过她眉角的疤痕。
“爸爸,你真的打算把你20多年的心血,卖给别人?”父女之间也没有隔夜仇,尽管之前如此天翻地覆地闹腾,现在见了面,仍然很自然地开口。
“你也知道,杨氏在各方面都比我们成熟,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我时常觉得力不从心。你爷爷在世的时候,一直嘱咐我,凡事见好就收。”夏红森点了烟,语气很平静。
“我19岁的时候,你把我带回老家,说,要是早知道我是个败家玩意儿,宁可在家种地。现在,你是认定我块废料,所以宁可把心血寄托在杨家人身上吗?”夏觞不确定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
“其实我早知道,你在公司的时候,大部分主意都是沈秘书帮你拿捏的。前一阵,她一走,你就不成了。还在杨家的招待会上闹了这么大的事情,一开始我是很生气,但事后想想,也许你确实不适合经商。你17岁我就把你带在身边,希望你能接下我的班,做成一番大事业。但是爸爸却忘了问你,你自己是不是喜欢我给你选的路。”
“我确实不是很喜欢。但是,那是我的责任,是我没尽到责任。”
“觞觞,爸爸没有怪你啊?”夏红森和蔼地宽慰夏觞。
“你还有沈清石,你们总是那么轻易原谅我,不管我做了什么荒唐事,最后都简简单单谅解我,为什么?因为你们都觉得我就这小孩儿德性。不用对我提太多要求,反正我肯定做不到。是不是?”
夏觞没留下来,听父亲的回答。一路走回自己的卧室。几乎一沾床,她就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母亲坐在床边陪着她。她转头看看窗外漆黑的天空,看来她错过了晚饭。
第三章【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沈清石走进桃木西餐厅的时候,杨清尘已经在里边等着了。见沈清石进来,他立刻迎上去,接过沈清石的大衣,递给服务生,又拉好了椅子。才坐到沈清石对面,做作地拉着她的手:“杨小姐,您能拨冗召见,在下真是感激涕零,受宠若惊。”
虽然杨清尘只在开玩笑的时候才称呼沈清石为“杨小姐”,但沈清石毫不怀疑,即便她死了,在杨清尘眼里,她仍然是一只姓杨的鬼。沈清石很喜欢他的坚持,因为可以引发强烈的归属感。
“杨先生,您能来面见敝人,敝人也是三生有幸,热泪盈眶。”沈清石抽回自己的手,陪着他耍贫嘴。
“杨小姐,今天怎么有空?不用照看你的童养媳?”杨清尘笑得十分邪恶。
“杨先生,我可以友情提醒一下,如果夏觞知道你把她叫作童养媳,我可以负责任地保证,你会再挨一顿揍。”
“她不承认也不行,事实就是如此。你牵着一个小毛孩子,等她长大,然后让她成为你的伴侣,这不是娈养小媳妇,是什么?”杨清尘辩解得自得其乐。展砚之知道的事情杨清尘几乎都知道,所以他对夏觞和沈清石的关系也算知根知底。杨清尘一开始就戏称夏觞是沈清石的童养媳。
“这个不列入讨论范围,我有事儿问你。”沈清石没理会他的歪理。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简单说吧,下半年国际市场一开放,关税一下调,别说是夏氏,就是我们杨氏也得大动干戈。这个你也清楚。”
“砚之一开始跟我说是收购,怎么改兼并了?”杨清尘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一开始最有发言权的是沈清石。但,时过境迁,事情演变成兼并还是让她多少有些意外。
“收购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我们两家都需要整合资源,重新洗牌。不然两家都没戏。初步谈下来,是现金加重整后杨氏10%的股权。现金部分是现在谈判的重点。”
侍者开始上菜。谈话被暂时打断。
“你问这些,又是为了你的童养媳?”杨清尘问。
“算是吧,夏觞这家伙总是在该糊涂的时候敏感到叫人吃惊。砚之跟我说,收购谈判开始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有些担忧,这家伙会有激烈地反应。今天她从她母亲那儿得到消息后,就不太正常了。”沈清石并不打算对杨清尘隐瞒什么。
“清石,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就算你希望她将来成为你的伴侣,可照她行事的方式……别的不说,就说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的事情……”杨清尘的声音激越起来。
沈清石打断了他的话:“可当时她是因为我才发的脾气,很勇敢,很能满足我的虚荣心。”
杨清尘收起了他的玩味,表情严肃:“不等我说完,就打断,果然是听不得半句对这童养媳的批评。你这是纵容,这对她的成熟毫无帮助。”
“我从来没想过要帮她长大,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清尘,她乱七八糟的私生活也好,冲动任性的脾气也罢,我都没有直接干预过。你知道为什么?”
杨清尘的表情少有的认真:“为什么?”
“喜欢这种事情,有只喜欢90%的吗?”
沈清石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喜欢夏觞。当然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这孩子要是再成熟一些就好了。可是“夏觞”是夏觞她自己的。不能根据“沈清石”的喜好来改造她。那么只能连她的缺点也一并接受了。在沈清石想来,喜欢自然是没有错的,只是以喜欢为名义,对喜欢的人,提了过分的要求就错了。要是真的借爱情的名义,要求对方做到自己希望的样子,那就真的成了娈养童养媳了。如果对方做不到,就准备不爱了吗?
杨清尘刚想插嘴,沈清石就制止了他:“听我说完。我知道你对她的反感很大程度上,来自她轻率的性观念。但当时她还不满20岁,虽然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看过那种目光,就会知道那孩子可能独自经历了撕裂她灵魂的事情。所以不顾一切地去寻找一些慰藉,希望在幻影里重温过去,无可厚非吧。坦率地说,我太不喜欢那些和她厮混的女人了。她们都比她年长不少,可是却自私地把她卷进情欲里。”
杨清尘无奈地看着沈清石,摇摇头:“清石,你真不公平。这是明显的护短。”
沈清石也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我承认。我在替她推卸责任。”
“热情的女人只是她的止痛片,但现在她不需要了。她是个钻牛角尖的傻孩子,是那种一旦认定就不轻易放手的人。所以我不会怀疑她的忠诚。”
“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原谅?”杨清尘若有所思。
“大概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吧。”张爱玲的名言突然被想起来,竟然如此贴切,“况且,她已经进步了很多了。也许她在你眼里还混沌得很,但我已经很满意了。”
沈清石之所以如此坦白,是害怕杨清尘还会像上次那样,故意去招惹夏觞。她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了,所以问起了另一件关心的事情:“那么,是不是可以跟我说一下,面包房的灰姑娘的事情?”
杨清尘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砚之说的是真的,你并不喜欢吃甜食,却定时光顾一家西点店。”
杨清尘的目光暗淡下来。淡淡地说:“陪哥哥去喝一杯,好吗?”
杨清尘不到九点就醉得不省人事,沈清石把他弄回家,交给展砚之,开车回家。打开房门,客厅的壁灯在沙发上撒下神秘的光芒,夏觞斜倚在上面,姿态慵懒。灰色的裤子、栗色的皮靴,上身穿着沈清石的黑色衬衫,让她看起来格外像闯进淑女闺房的维京海盗。“中午不是说回家了吗?”沈清石走到她身边坐下,脱下大衣,努力抗拒身体的要求靠近的叫嚣。
夏觞坐起来,认真地问:“沈清石,你觉得,我有什么需要改正的缺点吗?”
沈清石长时间的沉默不语,让她焦急起来。
“你爱吃胡萝卜,这一点,让我无法忍受。我的原则是,是胡萝卜还是饿死?这是一个沈清石同志不需要考虑,就可以做决定的问题。是的,我可以向一切为了真理和信仰而献身的先驱保证——我情愿饿死,也不会向胡萝卜屈服。这个保证也适用于一切萝卜和萝卜制品。”沈清石举着手,做发誓状。
夏觞呆呆地看着,好一会才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尽管穿着紧窄的a字裙,沈清石还是费力地跨坐到她身上。把夏觞的脑袋揽到怀里。
“真的没有吗?”夏觞似乎还是不放心。
“夏觞,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如果你真有我不能接受的问题,我根本不可能让你渗入我的生活。”沈清石紧紧搂住她,增加说服力。
“可是……”夏觞挣脱沈清石的手臂,急着在她脸上印证这些话的真实性。
“你有多久没有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纠缠在一起了?”沈清石知道夏觞为她过去的荒唐经历感到不安。
“一年多……”夏觞突然抱住自己的头,懊恼地揪自己的头发,“只有三个月。”
“发生了什么我知道的事情吗?”沈清石预料的答案确实是一年多。
“是李歆,不过我没让她碰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夏觞的目光暗淡而复杂,沈清石也想到了李歆凄厉的死。
她靠近夏觞的颈侧,咬住她细嫩的肌肤,直到尝到血腥气。夏觞没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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