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体育馆的第一次会议那天上午，凡是经过峡州市体育中心那座椭圆形、土里土气、外面贴满了有些花里胡哨的蓝色玻璃幕墙的体育馆的所有的人都会被那里出现的车水马龙、人潮汹涌的景象而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就和一首歌唱的那样：“张灯接彩多热闹，春回大地呀好呀好预兆，今年一定收成好。恭祝你，一年更比更比一年好……”

在那座能够容纳四千多人的体育馆的前面停满了各种型号的小车，有人就猜测是否是汽车商要举办车展，不过新车虽多，却也挂着各种不同的牌照；因为其中又夹杂了不少又高又宽的空调大巴，有人就估计是要举办某种文艺汇演，或者是某个外国音乐家的钢琴音乐会、却不见任何广告，也不见那个破烂而陈旧的售票窗口打开；看见门前的无数车辆、甚至连对面的街边也密密麻麻停满了各种车辆，从各种小车、大客车、面包车、还有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甚至还来了两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前来维持秩序，就有些疑惑不解了。有人打听了一下，说是新上任的副市长和全市的党政机关的同志们第一次见面，甚至通知到了所有的公务员这一级的时候，就大失所望了，就兴趣索然了：“妈的，搬倒了两只蝗虫，又来了一只叫鸡公！”

“现在的干部还不是一路货色！”有人就站在路边一边吃红油小面一边发牢骚：“那个词是怎么说的？换汤不换药，顶个屁用！”

上帝保佑，这些发牢骚的人没撞上拉着文学清、马长喜和程耀东开着他的广本雅阁车专门来看热闹的张广福，否则的话，不被那个大哥大打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和鼻青脸肿才叫怪呢！不过那个时候和尚的心情不错，叼着烟神气得很，把他的那辆车停在马路牙子上颇有些自豪：“大力不错，把人都找来了。新官上任就得有三把火！毛主席也说过，动员了全国的老百姓，就形成了陷敌于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广福哥。”有人在拍他的汽车光亮的前面板，不用看就知道是警长董胜开：“我听说通知的是全市的三级干部大会，可没通知几位哥哥弟弟，这里既不是垂钓胜地，也不是高尔夫球场，有什么好看的？”

“别！”天知道戴着警帽的廖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公主漂漂亮亮、一脸是笑：“几位大哥哥不就是想听听大力哥说了些什么吗？只管跟着我走，肯定能给哥哥们找到位置，说不定还能到主席台去过过瘾呢！”

“口气真大。“老实的文学清对付像他小姨子之类的女孩一直心里没底，还是有些谨慎：“一大早就给几个哥哥帮大忙，不知公主的报酬是什么？”

“到底还是文哥理解我。其实简单极了。”女警察笑脸如花：“几位哥哥可以命令我师哥周末陪着我逛街！”

“别听我师妹胡说八道。”警长立马进行反驳道：“公主，这是开会，又不是听音乐会，也不是看篮球联赛，你凭什么把人带到主席台上去？”

“看见没有？师哥就是笨！”廖玉洁说话和小仙女一样，又快又厉害，而且头头是道：“搬起指头数一数，市里有几个领导已经被双规了？有几个大人物是那些人的左膀右臂？有几个昔日耀武扬威的家伙已经四面楚歌？有几个昔日的权贵心里无冷病？再算一算还剩几个清白之人，主席台上还有几个人能安然坐着？那不就是空空荡荡了吗？把几个哥哥领上主席台是不是易如反掌？”

“的确如此，我们都有些跃跃欲试了。”马长喜已经发动了汽车：“可是小公主，我们又不忍心看见你师哥受苦受难的样子，只好溜之大吉了。”

路茉莉抿着嘴在董胜开的身后笑得不亦乐乎。

那一天，体育馆里的所有看台上被坐得满满当当的，前来参加会议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和以往的会议不一样的地方。通知是上午九点，还强调是因为要照顾周围县市区的人能及时赶到。果然听见了九点的报时以后，会议准时开始，东西南北四个入口也同时被关闭，所有迟到者统统被拒之门外。那个临时负责看大门的被称为黑皮牙膏的老林谢绝了所有人的求情和网开一面，还表现得很有礼貌。

“实在对不起，我不过就是一个开车的，只懂得执行命令，谁叫人家是副市长呢？各位领导就不要为难我了。”他根本无视站在他面前的还有不少各部门的头头，还会拿出一个记事本和一支笔：“您可以留下姓名、单位、电话，王副市长说了，有空的时候再向迟到的各位单独传达会议精神。”

新上任的王副市长的确给了不少人一个下马威。就像那首《纪律歌》里唱的那样：“啊，纪律纪律，纪律中有我纪律中有你，纪律中有无穷的战斗力。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得胜利……”

这个会议与往常不一样的最大不同却是没有设主席台，鲜花、桌布、座位牌、沙发椅、烟灰缸、纯净水统统没有，也没有西装革履的各级领导的位置，只有那个高高大大的省委组织部长一个人坐在场地中央的一张办公桌后面。九点刚到就宣布开会，首先宣布了省委关于对前任市委书记和市长进行隔离审查的决定，全场就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了；然后他又宣读了省委关于任命王大力为峡口市副市长、主持峡州市的日常工作的决定，这个消息从昨天开始起就像风一样的传遍了整座城市，也是出乎意料之外，今天大家当然心里早就有数了，也就理所当然的噼噼啪啪的热烈地鼓起掌来，和省委组织部长一起把那个硬朗而又高大的男人迎上了场地中央，大家都注意到，省委组织部长随后也走回了看台，和大家一起听新任的王副市长讲话。

大家就开始感到这个新上任的王大力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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