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柔声说:“别哭了。”
乔萝很想不哭,可是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涌出。此时此刻,她的小老师,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她所有的委屈和莫名的害怕,只有在他面前,才能释放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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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白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有这么多的眼泪,可是他除了笨拙地帮她擦眼泪外,别无劝慰的办法。等到乔萝哭累了,趴在她怀里睡着,秋白望着她宁静的面庞,想着方才那对黑眸里的惊涛骇浪,依旧心有余悸。
孟茵回家,看着两个孩子靠着墙壁坐在一起,秋白的手臂还抱着乔萝,吃了一惊,想要质问时,秋白却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他弯腰,将迷迷糊糊的乔萝背在身上,对孟茵低声说:“妈,我送她回去。”
孟茵这才看到乔萝脸上未干的泪痕,蹙眉:“这孩子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她没有说,”秋白苦笑,“不过她这么伤心,可能是想她爸了吧。”
“都是可怜的孩子。”孟茵轻声叹口气,看着他背着乔萝小心翼翼地下楼的身影,若有所思。
长巷空荡,晚风徐徐,落霞已被铁青的云色吞没,徒留一天黯淡的沉寂。走在半途,秋白感觉到背上的人动了动,继而有长长的发丝飘过来,缠绕在他眼前。
“秋白。”乔萝在他背上小声开口。
“你醒了?”他微笑,却没有把她放下,继续往前走。
“你相信我吗?”乔萝的声音飘散在夜色中,听起来十分地虚弱。
“相信什么?”秋白问。背上的人却长久不答。他唇边扬了扬,说:“相信。”
乔萝默然一霎,轻轻笑出声。她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清和而又平稳,似乎恢复了力气:“小老师,放我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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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外公外婆没有发现乔萝的异样。外婆正在准备明天上坟的祭品,外公则戴着老花眼镜,和乔杉核对后日带回北京的物品清单。这次乔杉停留的时间不长,仅仅两天,所以明天祭祀后,外公就要带着乔杉去把东西都采购完。
“小萝回来了啊,”外婆把祭品都放到厅中角落,捶了捶发疼的腰,望望外面天色,“都这么晚了,以后去学琴也要知道点时间,早点回家。老是打扰人家孟老师也不好。”
乔萝点点头:“知道了,外婆。”
乔杉抬头看了一眼乔萝,见她眼圈红红的,知道她哭过了,脸上露出悔意,想要上前和乔萝好好说会话,乔萝却飞快地转身,和外婆去厨房准备晚饭。
乔萝在厨房里听到外公对乔杉说:“江润州那几册孤本古籍太贵重,我也没有什么好回礼的,退回去又驳了他的面,你爷爷当年倒是送了四块上好徽墨给我,你明天记得提醒我找出来,你回去转送给江润州吧。”乔杉应下,外公又说:“你妈不知道轻重,以后这样的礼物不要再收。”
乔杉为林蓝辩解:“妈也推辞不了啊,江爷爷说他年轻时你和外婆帮过他的忙……”
“施恩不望报,望报不施恩,”外公说,“再说当时不过举手之劳。江润州前几年不也帮你妈安排工作了么?我们两家互不相欠了。”
“好,我回去告诉妈,”乔杉又说,“对了,外公,乔欢和江宸都喜欢吃青阖这边的青笋,妈让我多带些回去。”
外公说:“阿坚就在市场上卖笋,明天你去找他拿。”
乔杉答应下。
江宸——厨房里正在拿碗筷的乔萝听到这个名字怔了怔。她记得这是她未曾蒙面的伙伴。不过看起来,他如今的伙伴应该是乔欢。
乔萝并不失落,也不再和先前那样义愤难平。就算她失去了妈妈的庇佑,哥哥的爱护,可她也拥有外公外婆完整的爱,而且她还有她的小老师,他是世上最好的朋友。
他可以无条件地相信她,他能够耐心地陪着她,他甚至还会在她睡熟的时候背着她——那是和父亲一样让人可以依赖的、温暖可靠的肩背。
于是,孟秋白在乔萝生命中的第二个身份,晋升到了朋友。唯一的朋友。
青梅(4)
一九九八年的九月一日,乔萝到青阖中学报道。
事前外公已经帮她打听清楚了,她被分在初一二班,数学老师孙文清是班主任。同时孙文清还是整个初一年级的数学教研组组长,并兼任初三五班的数学授课。
初三五班,那是秋白的班级。秋白是数学课代表。当然,这不是外公打听的,是乔萝从孟家母子平日谈话中得知的。
开学第一天的班会课上,竞选班干部时,乔萝厚着脸皮站上讲台,自荐数学课代表,成功当选。
于是如她所愿,孙文清下课后把她叫到办公室交待课代表工作注意点时,她顺利在入学第一天就“巧遇”到秋白。
秋白刚刚收完班上的暑期数学作业,进办公室看到乔萝,怔了一下,而后淡然浅笑。他把作业交给孙文清,又拿走上学期的数学期末试卷,临行前见乔萝对他眨了眨眼,他微微点头,表示明了。
乔萝好不容易听完孙文清的叮嘱,跑出来一看,秋白果然没走,等在楼梯拐弯处。
乔萝高兴地说:“小老师,我现在也是数学课代表,以后我们可以常常在这里见面了。”
“常常见面干什么?不要上课学习了么?”秋白笑了笑,又说,“在学校就不要叫我小老师了。”
“是,”乔萝从善如流,“秋白。”
她笑颜嫣然,眼眸明亮,言行举止一派阳光灿烂,完全不像初见时,那个束手束脚、容易害羞而又处处怯缩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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