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符纸的长绳,青铜药炉烟雾缭绕,色泽缤纷,却全无绚丽之态,反而是处处透着渗人的阴森。
欧阳少恭来到一处隔间,站立着一具干枯得像是始皇陵里面的民夫干尸一样的类人怪物,身上还生满了累累肉瘤,长相可怖,难以细说。
'定闲可知这是谁?'
'不知。'你随便指了个怪物问我,纵使我也活过那么久,也没那么神啊。
'怪物?'欧阳少恭轻笑一声,溢满了兴味,'定闲有所不知了,这位,乃是六年前名满天下的扬州花魁。'
'哦。'仔细一看,比之男人好像是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
'……定闲不好奇?比如,能够问鼎花魁的女子怎么沦为了如今这幅,你都称之为怪物,的非人模样。'循循善诱的口吻。
'这有何稀奇的,无非是韶华易逝,她惶恐自己容颜衰败,亦或是已经翠消红减,她不甘愿,便与你做了某些秘而不宣的交易,哪知只是白白送上门成了你的小白鼠。'施定闲毫无在意。
'大致如此。然而并非我不愿,世人多求青春永驻,长生不老,我亦有心与那生老病死的天理循环争上一争,如此看来,既然是志同道合,那又何妨各取所需?况且,这名女子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坚信自己可以重获世人倾慕,不也很好?'
'那便就是好吧。'施定闲兴致缺缺,'既然你们当事人都达成了共识,我也无任何置喙的余地。'
欧阳少恭走到药橱前,取出左边一格的锦盒,捻出一粒无色无味的黑色药丸,来到另外一处隔间,揭开了符纸一半,里面的一名身体壮硕的大汉猛然睁开眼,眼珠外凸,如铜铃一般,瞳内血丝密布,张开嘴嗷嗷嚎叫吐词含糊不清,手足颤动,状如疯癫。
'喝!'施定闲着实被吓了一跳,不带这么吓人的,虽然她自己也算是鬼魂。
'呵呵,我观定闲行事,倒是颇具胆识啊。'
'那是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你这冷不丁来一下,谁都要被震一下。'我又不是傻大胆。
'定闲可听清了他在叫喊些什么?'
施定闲凝神细听,有什么词好像呼之欲出,又不甚明了。'你再上前点。'
'定闲这会儿倒是无所畏惧了。'欧阳少恭上前一步,靠近了些。
'反正有你在,他到时候抓狂要挠也是挠我俩。'反正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
几乎都要凑到那张嘴的跟前了,声音在耳边炸响一般,一股催人欲呕的恶臭扑鼻而来。
'恶……好臭,他口臭……你都不给他喂点清醒口腔的?'
'……那是他体内腑脏腐化出了脓水,清口丸只解其表。'
'别说话,你不知道专心听听力的时候,最忌讳有人在耳边干扰啊。'
'……'
施定闲仔细辩听了一会儿,不甚确定道:“……我……不……想…………救……”
'定闲听得无误。他的确是在呼救。'欧阳少恭肯定了施定闲的答案。
'好可怜。'
'可怜?'欧阳少恭语气愉悦,'你眼前这人曾是屠人村舍,杀人/妻儿的恶霸土匪,我在游历岐山之时偶遇了他,其时他已垂垂老矣,为寻求力量,他与我回到这里,承诺于我。如今,他却是要半途而废。定闲以为,我手中这药能否解救他?'
'嗯。的确可怜。早年作恶多端,今日面目全非,状若鬼魅,还奢望他人的救赎,无知而可怜。'停顿了一下,'遇上了你,就更可怜了……怕是连以人的身份死去都是不能够的。至于这药,无论我以为如何,你都会下手,结果无非两种,一是你得到一具药尸,一是你得到一只妖物。于你,都无甚妨碍。'又小心翼翼确保不会被听到的腹诽:再说,前面那句屠人村舍,杀人/妻儿的行径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啊耳熟,先森啊……
'……呵呵,定闲当真是知我之人。'欧阳少恭低声笑道,颇有些欣慰之意,'然而却并非是我要将他化为妖物,而是他自己寻求强盛之道,却无法承受与之而来的风险,因此也就无法享受,真正的,力量。'说着,将药投进了那人的嘴里。
“嗷嗷嗷——!!!”
不消片刻,那人浑身形体变异,骨骼扭折,咯啦啦的碎裂声,筋肉爆裂,肌理超出寻常人所能承受范围的膨胀虬结,身上的破衣被突出胸腔还挑着猩红色的血肉的骨骼戳破,乌黑恶臭的脓水混着血水流了他脚下一地。
“呲——!!”尖锐的指甲挠过墙面留下深深的抓痕,面部逐渐溃烂,血红色的眼珠连着血脉耷拉在脸颊上。
“小心!”那怪物手臂暴长,抓向欧阳少恭所占之地,数道疾风,施定闲顾不得身体的控制权,大喊地同时身体后仰,躲过了攻击,眼见方才所占之处的后方石柱应声断裂。
眼前这怪物双臂向前伸展不断抓挠挥舞,身体前倾,似是要脱离咒符的控制了。
'他正在享受他的力量。刚才那一爪子估计能把我们抓个透心凉。'施定闲努嘴,还有心调侃。
'……定闲莫忘了,有你在,这身体是使不出法力的。'
'诶诶诶诶?'那怪物一点一点脱离了束缚,爪子已经转了方向,嚎叫着,似是要将眼前这人抓成碎片,施定闲大惊失色,又是险险避过一爪,侧身抄了罐子砸了过去,罐子破碎,药粉四散,施定闲趁机跳下台阶,'先生啊啊啊啊,你要不要这么淡定啊,这也是你的身体啊啊啊啊'
忽觉脑后一阵凉意,前扑,躲过一个饿虎扑食。
看到那个四肢呈枯爪状态的怪物pia在墙上,施定闲无语,'呃……那怪物彻底脱了咒缚,先生,我们怎么办?'
'这药,还有些缺陷,他怕是熬不过一炷香。'欧阳少恭沉吟。
'一炷香?!!!'施定闲哀嚎,翻身欲拐进另个房间,不料袍角挂在了鼎角,施定闲急忙去扯,一边抱怨,“你这衣服就是费事!”眼瞅着怪物要追上来,使劲一扯。
“次拉——”袍角敞开了一个销魂的豁口,施定闲绕上了横梁,还在感慨,“这衣服精贵了就是容易扯坏。”
'……'
你追我逃,折腾了一炷香,那怪物嘶叫一声,瘫在地上化成了血水。
“可惜了。”欧阳少恭上前,看着那摊血水,“差一点,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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