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听了一会儿。
欧阳少恭按弦止音,方才还缠着他再弹一曲的人已经伏在他腿上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气。
朦朦胧胧中,轻微的晃动唤起了施定闲一点点清明,等闻到熟悉的药香,她便轻车熟路地窝进了那人的胸膛继续沉睡。
好温暖。
可是,为什么偶尔她又会有充满药香的怀里沁着寒意的记忆……
空旷渺远的琴音缓如流水,古调清逸,是少恭最爱弹的音韵曲调。
她其实想说,无论什么曲子她都会很喜欢,只要是少恭弹的……
就像无论少恭是什么人,和她有什么关系都无所谓,只要是少恭就好……
第37章不欢而散
醒来的时候,外面还是夜色阑珊,枕头边上搁着一支金色百合的珠花。
是她昨天贪睡,匆忙间落在榣木上的那支。
她起床洗漱了一番,坐在了梳妆台前【全青玉坛只此一个】,一手撩着头发,一手抓过木梳,她决定要像少恭说的,至少得学会自个儿梳头发。
头发又长又密,发丝乱散,她刚刚捋出一把,那边就连带起了一大串,无论怎么梳都会胡乱纠结在一起,她手太小,握不住一半,一边梳着一边就从指缝里漏出去了不少,偏偏头发又很滑,头绳绕了两圈,上一圈就已经移动了地方,根本固定不住。
忙活了好久,连个髻都扎不出来,只好将就那两股分别挽个环了事,剩下那支珠花怎么簪,地方都不对,就放进了抽屉里。
刚刚收拾妥当,欧阳少恭就端着药进来了,她的药,只要他在,从不会假手他人。
浓烈的苦味弥漫了整个房间,施定闲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双手撑在膝盖上,盯着那碗乌漆抹黑的药汤,光是闻着那个气味就觉得舌根在发苦。
抬眼偷觑对面坐的四平八稳的欧阳少恭,装作随意地说道,“这药有点烫啦,我待会儿再喝。”
“这药我晾了小半个时辰了,试过了,温度正好,定闲不用担心。”
“哦。”端起那碗药,轻轻嗅了下,就着碗弦舔了点,咂了咂嘴,偏过头举高了碗挡住了自己吐舌嫌弃的表情。
“好苦……这药,我得慢慢喝……少恭,你要有事就去忙吧。我一定会喝的。”无比真诚地看着他。
欧阳少恭也没说话,就是站起来,绕过桌子,坐到施定闲旁边,拿起托盘里的勺子,接过手里的碗,从里面舀起一勺,理所应当地说,“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喂给定闲喝吧,你早些喝完,我才好放心去做事。”
一小勺黑得发亮的药汤都凑到鼻子下面了,施定闲硬着头皮衔着勺子喝完了那一口,看欧阳少恭那架势大有‘不急,我们慢慢来’的趋势,施定闲很自觉地端回那碗药,猛吸一口气憋住,仰头一口干掉。
“哈……”背上升腾出了一股子暖气。
舌头都被荼毒僵硬了,苦得让人发呕。
“黄连和黄芩都多加了……”喝药喝成老油条的唯一好处就是精准察觉剂量变化,虽然没啥用。
“定闲还好意思抱怨?”欧阳少恭把勺子搁进碗里放回托盘,“昨日我见定闲气色不佳,夜间号脉才发觉你又出现了脉滑数,可见我前几日临行前说的话你又当了耳边风。”
“都听见了……”弱弱地反驳了一句。
“光是听见了,不去做,可不就是当做了耳边风么。我嘱玉竹盯着你,怎么他还是由着你胡来?”
“你别怪玉竹,是我骗他来着,诓他说是你有事交代他去做……都是我自己怕苦,不想喝。”自己多嘴害了甘草去抄录关禁闭,要是再多连累一个玉竹该如何是好?
“这么惊慌作甚。”见她这么紧张地望着自己,生怕自己弄出个冤假错案似的,欧阳少恭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并没想对玉竹多加苛责。你生性跳脱,又爱耍小聪明,他们碍着我的情面,哪能约束你。”
“嘿嘿。”欧阳少恭这么一针见血,施定闲只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赔笑道,“少恭,我知错了,你别再加那么多黄连那些的了,行不?”
“并非是我刻意为难定闲,”欧阳少恭摇摇头,“‘君、臣、佐、使’你不是前些日子才看过的么,君药主导病机,臣药相须为用,你中间断了药性,稳妥的方子自然首选加大臣药的剂量。”
“嗷……”焉了,趴在桌子上挠桌面,转过头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那有蜜饯什么的压压苦味,或者加点蜂蜜什么的么?”
“定闲既然是要自找‘苦’吃,我又何必劳神准备那些。”
少恭的笑容好刺眼。施定闲别过头。
“好了,”欧阳少恭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了,还是松了口,“过会儿我叫玉竹给你带些过来便是。”
“好~~”
*
施定闲完成了当日的功课就兴致勃勃地跑去找欧阳少恭,刚巧他正在和掌门商讨门派事宜,她不便打扰,就一边到处溜达,一边从别在腰间的小锦囊里掏蜜饯来吃。
“快把这炉药送过去。”从那边山石后面传来了常山的声音,似乎是要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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