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到镜子面前。是的,这不像是他了。
他认得他。他跑不了。他认得这个戴着假发、假胡须、浅墨镜了男子。他不是别人。他不可能投胎成别人。他就是他。
他扯下假发、假胡须和浅色墨镜。因为太使劲,脑袋和鼻子被扯出了血。他把它们扔到边角上去。
他无力地坐在沙发上。从小圆桌上提起酒瓶。
一杯又一杯。神经麻木了。眼睛模糊了。很好,要的就是这个。他倒在地毯上。
小圆桌上的酒瓶因为躺在地上的桂阳河一蹬脚,从上面栽下跟头。酒瓶里的酒流出来时像血,可是浸染地毯时又完完全全是水,因为它不像血,浓浓的会淤积成一片,悄无声息地流走了。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
不一会儿,他的身体上下波动,他的嘴里一阵一阵地吐出污秽物。
第十章
25,
晚十一时,一辆急救车从医院开出,尖叫一个人的生命危机。
此时,洞州市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今晚天气奇热,男人们光着膀子,女人穿着超短裤。在再裸露下去就没有隐私的警告线下,男女保持着他们为人的最后那一丝的羞耻感。在这么热的空气里,人们想到不是做爱,而是消磨时光。他们希望以此方式逃过这奇热的夜晚,希望躲开这酷暑。
很多人家装有空调,更多的人家没有空调。
在中山大道上购物散热的人们听到急救车的尖叫声呼啸而过。
这种声音是对生命的一种过于夸张的喧嚣,还是对生命回归的呼唤?反正人们听到了。人们根本不会去理会这样的声音,如果他此时不是行驶在中山大道上。
而在一家超市里,结帐台前的打字机的打字针与边孔纸摩擦时发出的咯吱声更为真切。收银员惠娇把价目表撕下,放入顾客的购物袋。
“谢谢,欢迎下次光临惠顾。”
如果他们知道此时谁将死去,这人又是什么身份,这人与什么人发生过什么样的关系,他们肯定会抬起头,竖起耳朵,直至急救车发出的尖叫声再也听不见。如果这样,他们就会记住这一刻。可惜的是,死亡在事先从不大肆张扬。
急救车。
医院。
医生的作为:镇定自若。
客厅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正在做爱的桂阳雨和吉晖不得不停下动作。
“他们没有接上?他们不都有手机吗?”吉晖说。
“拉了,关了。”桂阳雨很不情愿地从吉晖的身上下来,一身湿漉漉的。
桂阳雨光着身子到客厅接电话。
桂阳雨听着电话。
“我马上叫醒他。”桂阳雨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桂阳雨迅速披上睡衣,一边往楼上窜,一边系上带子。他用力敲哥哥的门。
“哥哥!哥哥!”
门就是不开。
索依依披着睡衣,从她的卧室出来。
“我建议你不要惹他了。你是来了灵感非要跟你的哥哥分享吗?”
吉晖也披着睡衣,站在楼梯下面,往上望。桂阳雨使劲地捶门。
“哥哥,有急事!哥哥,开门!”
索依依弹弹桂阳雨的肩膀。
“你想让他真的杀了你?”
“市政府的白科长在医院急救!”
“白茹宁在医院急救跟他什么关系?那是医生的事,你不觉得?他去了又能怎么样?你认为你哥哥去医院会给病人极大的精神鼓励?那么说,她是清醒着的?她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请把桂市长喊来,我要见他,没有他,我不能活了——”
“据姚主任说,白科长招待客人喝多了酒,心脏病突发!因为公事!——哥哥,快开门,我撞门啦!”
“你慢着,我最怕什么地方又坏了!否则木匠过来修葺,乒乒乓乓,我的神经就会遭受酷刑。也许我能找到钥匙,虽然它是不锈钢做的,我还是希望它已经生锈了。”
门打开了。一股酸酒臭味扑鼻而来,索依依做了一个略带夸张的动作。
桂阳河躺在地上打着呼噜。一个人可不会因为打呼噜就没有了表情的差别。一个睡觉前心满意足的人与一个睡前极端难过的人,在打呼噜时,依旧有区别。前者摊开四肢,像是用呼噜向世人宣称舍我其谁,而桂阳河的眉头深皱,身体蜷缩。
桂阳雨摇着哥哥。
“哥哥,你醒醒,白科长白茹宁在医院里!”
“茹宁……”桂阳河喃喃自语,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发问。
索依依背过脸去,走开。她把钥匙插进锁孔,然后回到她的房间。
“白茹宁快死了!”
桂阳河的眼睛睁开。惶恐,疑虑,羞惭。他缓缓地举起手,遮挡住射到他眼睛里的灯光。他的嘴边还有残留物。
“……谁?——你说谁?”
桂阳雨陪着桂阳河来到市立医院。
桂阳河站在静静地躺在急救病床上的白茹宁身旁。桂阳河慢慢地掀开盖在白茹宁脸上的尸布。桂阳雨注意到尸布并不干净,上面留有没有洗去的血迹。桂阳河没有注意到这个。他看到白茹宁的脸很安详,一如曾经在他身边睡着时的模样。
姚凯走到桂阳河身边。他的声音表现出他充分的克制。
“桂市长,白科长因为喝酒过多,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去世了。”
姚凯说完,自动走开,像是他不想干扰桂阳河与白茹宁之间形成的那种场效应。
桂阳河没有吱声,只是注视着白茹宁脸。他曾在这张脸上的每一个部位留下过自己的热腾腾唇印。有一次,他试图把白茹宁右眉上的毛发到底有多少根数出来。当他数到第一百根时,白茹宁已经在下面调整着姿势引导他进入她的身体。现在,他没有机会再来数了。
(bsp;许久,姚凯又走近。
“桂市长,白科长的家人还没通知。我想可以通知了吧?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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