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难以愈合的伤口,要么就是无视它的存在,任它发炎溃烂,直至将伤口周边也感染。要么就是将它彻底治愈,那怕治愈过程痛不欲生。
程诺不发一语,只盯着画中凤珍那张出尘仙子般的容颜,静静等着雷云说下去。
“这副画…是我最后见她……”空幽语声微顿后他没有起伏的继续诉说:“…凤九天与我爹在年少时便是金兰结拜之交。我年幼时他便以师长之姿教我武功医理、为人之道。从小我喊他师父,但他在我心中的地位与我父亲无异。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相传可得天下的‘天鉴’,竟然灭我全家。一场大火将雷家付之一炬。而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凤珍也在无意间成了他的帮凶。那夜,若非龙少前来雷府我与雨儿也不会逃脱生天。”
她静静听着,他的声音里无情无感,平静的好似在叙述一件与已无关的灭门之案,可是她却听出那掩埋在他心底最深沉的痛。
情同父亲的凤九天,青梅竹马的凤珍,他得花多大力气说服自己去相信这样一个残忍的真相。
“雷家在一夜间化为一堆废墟,凤九天也失去踪影,同样失踪的还有凤珍,我以为她死在那场大火之中,却万万没想到半年后再见她,她却是以血来偿还凤九天灭我全家的债。”泪雾在琥珀色眼眸凝聚,那双总是温温淡淡的眸子此刻带着浓浓的伤与痛。
他犹记得在龙少别院,满园晶莹洁白玉兰花树下,凤珍静静坐在凉亭里,幽幽双眸含着对他全部的歉疚与他遥遥相望,用他熟悉的轻灵噪音说着他父亲所做的一切。
一句天下人流传的‘天鉴合,乾坤转,天下得。’使得多少人如飞蛾扑火,付出生命去抢夺根本无人知其真面目的‘天鉴’。
天下,帝位。
太过诱人的东西往往会让人向往,就算自取灭亡,仍是有太多人想自己登帝位,得天下。
而凤九天这傲来国第一高手亦没有摆脱世俗,金兰之交如何?师徒之情又如何,一切都抵不过一个高高在上的帝位。
“她一句抱歉,满身鲜血用来洗清她父亲弑我父母灭我家仆毁我雷府的仇与恨。”平静的语调没变,凝聚的泪雾未落,雷云握着画角的手却已收握成拳。
他从不知道一直带在身上的太极两仪坠饰便是天下人皆想得到的‘天鉴’,若知此物会害他全家,当年他说什么也不会自那道士手中接过他的赠予。
“一切与她无关我绝不会将一切错怪到她头上,而她…却连让我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她竟在与我见面之前便服下剧毒。…她用血来还她父亲的债,那我们的誓言她又要如何履诺?”平淡的噪音在这一刻有了一丝哽咽。
他眼睁睁看着她倒在他面前,娇滟唇瓣染着她的鲜血展开她此生最美的笑花,就连始终带着歉意的凤眸在那一刻也莹亮的叫他永生难忘。
最爱之人,决定相守一生之人成了杀父弑母的仇人之女。
她用血来还欠他的一切,却将失去的痛让他一人承受。
他的爱恋如烟火,在最灿烂那刻陨落幻灭。
“珍儿是最懂我的人,我一直以为她是最懂我的人,但她却用这样绝决的方法让我无法再去追究,她用她的命交换凤九天的命……”他笑。
那笑苦涩的叫程诺再看不下去听不下去,使力的一把拉过他手臂,让他看向自己,蓄着泪水的双眸睁大,将泪水逼回,她定定看着他,硬声问:“雷云看着我,回答我,我是谁?”
失去亲人,失去爱人,在一夕间亲情、爱情他统统失去。那失去的痛程诺曾经同样体会过,她能明白那种痛有多噬心入骨。
寂静的室内,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只有钟表的滴溚声与窗外的细雨声。
久久的沉默过后,他说:“程诺。”泛着泪雾的琥珀眼眸看不真切眼前人,但他的心却是清楚明白的知道她是谁。
她是那个救他,不管他是谁,一心为他单纯善良的一塌糊涂的程诺。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紧接着问。
“你的公寓。”平淡的噪音中已经没了那丝哽咽,在说出一切后心竟然不在那么如刀割般痛。
“我的公寓在哪里?”她清晰有力的再问。
“a市。”他已知她要问什么,所以不等她开口他已经继续说:“我现在在二十一世纪,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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