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善人家被打劫的第二年夏天,郑守义一根藕别子逞英豪,这使他在陈记饭庄或小半个沛城名声大振。为此,陈老板煮酒论英雄地还特意请了郑守义一场。
郑守义挑着一担藕刚拔出二里多的沼泽地不久,突然从一片芦苇荡里蹿出八个人来,个个身强力壮精打扮,手中都握着家伙,挡住了郑守义的去路。郑守义面不改色心不跳,慢慢放下藕挑子,抽出藕别子握在手中,冷冷地扫了扫眼前的几个土匪,厉声喝斥道:“想干什么?”其中的络腮胡子扬了扬手中的片刀,凶神恶煞的:“干什么,想要命留下藕挑子,否则,这家伙可不是吃素的。”另外几个便跟着舞枪弄棒,气焰好不嚣张。当时,郑守义诙谐地笑了笑道:“我不能为了这担藕不要命,但,”顿了顿手中的藕别子,“可我这手中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然后退了两步,握紧手中的藕别子,雄性沛然地道:“想要命的趁早滚开,想要这挑藕的快快过来送死。”
几个土匪把郑守义围住了。当时,残阳如血,染红了整个微山湖。
郑守义闪展腾挪,步行如踏云,藕别子在手中,刚柔相济,阴阳结合,应用裕如,随式打式,前迎后挡,左右开弓,横抡竖劈,呼呼有声。藕别子一抡就是一个大弧,一杀就是一个扇面。大约经过一顿饭功夫,郑守义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把几个土匪打跑的打跑,打倒的打倒。络腮胡子跪在郑守义面前鸡叨米般地连连叩头。郑守义伸出蒲扇般刚劲有力的大手,顺势一把把络腮胡子提起,络腮胡子不知郑守义要干什么,吓得面如土色,好爷爷大爷爷的叫个不停,郑守义抖抖手中的藕别子,“这藕挑子帮俺担一程如何?”络腮胡子哪敢怠慢,担起挑子就走。
郑守义跟在后面,倒背着手,哼着曲儿,好不洒脱。
郑守义在陈记饭庄也就半年的光景,后来发生了一件震撼全沛城的事件,就再没去过陈记饭庄卖藕。
事情发生在郑守义和玉芝身上。
玉芝做饭有些手段。所煮的甜藕粥、荷叶粥美味可口,所烧的莲子汤别俱风味。
一日,一省要员来沛,由县知事陪着到陈记饭店就餐。用过酒,临要吃饭时,陈老板见玉芝在家烧的莲子汤多,就叫跑堂的端一汤盆派上用场。汤中的莲子不浮不沉,甜不过头,绵软适中,汤中虽加适量大油,但不见油花,只觉香而不腻。那省要员喝了几口,赞不绝口,非要把烧汤的大厨师带到南京去不可。听说是陈老板的小姐烧的,非要见玉芝一面不可。见玉芝长得那么俊秀,就对陈老板说,他有一子,二十四岁,官至团长,尚未婚配,愿与陈老板结为亲家。听说玉芝已有人家,十分沮丧。
郑守义在陈记饭庄的日子里,何时和玉芝姑娘认识的大家谁也没在意。可郑守义和玉芝却很清楚,是郑守义主动和玉芝搭话的。在陈老板宴请郑守义不久的一天,郑守义又给陈记饭庄送了两捆藕,清了款,陈老板见手下人一时忙不过来,就叫郑守义去库房搬坛子酒,路过玉芝房门口时,玉芝正倚门站着。
玉芝道:“守义,干什么去?”
“陈老板让我去库房搬坛子酒。”
“噢!守义,现在湖里的莲蓬长成个了么?”
郑守义停在玉芝面前,“长成个了。”
“能帮我摘几朵尝尝鲜么?”
“庄稼人不识串字,中中。”
那陈玉芝长得确实漂亮,黑亮的头发漾着柔美的波纹。玉盘的脸蛋儿泛着天然的轻微的红晕,一对乌亮的大眼睛,晶莹透澈得宛若两潭秋水,那生动的眉线不时随着眼睑启合微微地眨动,给人一种脉脉含情的娇美。鼻子和嘴都是端正而又小巧的,身量是颀长苗条的,前胸是微微挺起的。能和这样的女人打几回交道也是福分,郑守义满口答应了。
“那先谢了。你真了不起,能打过那么多土匪。”
“不蒸馒头也要蒸口气啊!”
“就是!”
“其实,我这算什么了不起!俺大刘庄曾被湖匪打劫过多次,村民苦不堪言。那年,村里嫁过来大凤婶子,会些拳脚,一个大男人不趁她三拳两拳打的,原来她的娘家爹孙其月会大洪拳,武艺精深。村里郝大昆和几个有头脸的一商量,就把大凤婶子的娘家爹请来了,管吃管住管工钱,让他传授武艺。一时间,全村青壮男丁都学武术,那年我才十多岁,也跟着学了。武场里摆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习武的人整日在刀光剑影里闪转腾挪,出门都是小衣襟武把子打扮。大刘庄习武的传统一直到今,凡是男人几乎人人尚侠崇武。我师傅确实厉害,那年,郝大昆家有几十亩湖田,坐落在正南五里的姜堤口河南岸,这年麦收,临村高门楼的豪绅高大胖子,想把郝大昆的湖田据为己有,送请贴请郝大昆赴宴,准备酒席之间劫持郝大昆,以要挟他让出湖田。郝大昆明知宴无好宴,可如果不去,又怕落人话柄失脸面,就把我师傅请来商量。我师傅说,我跟你去,保准万无一失,你尽管放心便是。到了高门楼,高大胖子出村迎接,身后跟着邹二怪。邹二怪身体魁梧,练就黑虎拳,外号“神刀铁拳”,称霸一方,逞强好胜。宾主相见,相互握手,我师傅伸出蒲扇似的巴掌紧紧握住邹二怪的手,握得邹二怪切牙,满头大汗。邹二怪挣脱后,突然振臂挥拳向我师傅腹部打来,我师傅并不躲闪,却暗用气功以腹相顶迎,邹二怪感到如击铁石,向后退了三步,只觉右臂酸痛难忍,便知对方身手不凡。席间,邹二怪喝了些酒,仍不服气,突然伸右臂以穿喉势请教破法,欲乘我师傅不备,置我师傅败北。我师傅立即以一手拨邹二怪右臂外侧,另以一膝猛顶邹二怪大腿,邹二怪仰面而倒。我师傅急忙将邹二怪拉起,笑道:就是这个破法。邹二怪哪里再敢作怪!吃过酒席,高大胖子和邹二怪把郝大昆和我师傅送到村外,并备了礼物。从此,郝大昆家耕种湖田,平安无事。”
“你师傅的确厉害!”玉芝听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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