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在朦胧的雾气深处说话，挥手拨开浓雾，黑压压的草丛聚在一起，仔细看，它们长着人的样子，尤其是它们黑亮的双眼，很陌生，却又无比熟悉，嘈杂的话音正从它们蠕动的嘴唇里涌出来。
“不！”狗头从沉睡中惊醒。
他眨动眼睛，喃喃自语道：“狗头变草，怪梦。”他轻轻挪动身体，疼痛像电流一般猛然贯穿他已经结疤的伤口，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栗。
有疼痛，狗头还活着。狗头一声不哼的闭上双眼。
老铜牙鼾声如雷，睡得正熟。
狗头给老豺狼人拉上兽皮被子，翻个身酣然睡去。
北风呼啸，西山落日殷红如血。
又是这个梦。狗头迷迷糊糊的想。
看不到边际的人流排成长队，在风沙里踯躅向前。
“戍边！”
“屯田！”
身披鱼鳞铁甲，骑着矮马的骑士在人群两边巡视，不时高声喊喝。
“卫疆，醒醒，听人说前面快到龙门客栈了，那儿有治病的草药。”焦急的眼神，让人觉得心碎。“卫疆啊，你父亲临出征时给你取下这个名字，寄托了他的希望呢，你不是很想见见你父亲吗，坚持住，再过几天就能看到他了……”母亲的话音永远是那么温暖。
大宋朝廷的北疆究竟还有多远？狗头像被锁进小卫疆的身体里，跟着小孩的思绪想。他发着高烧，已经看不清母亲美丽的脸和她另一只臂弯里弟弟乖巧的样子。“旋风……旋风吞吃人！快跑……”队伍忽然乱了。
“卫疆……”
在撕心裂肺的喊声中，小卫疆被人撞脱母亲的手，摔落到地被混沌的狂风吞没。
狗头从梦里醒来，眼角有点湿润，他自言自语：“卫疆？多好的名字，狗头真正的名字。”
压抑、窒息……狗头辗转反侧，再也难以入睡，母亲焦急的眼神牵着他的心。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多少次相同梦境了，每次都是在那双无限慈爱的眼睛注视下醒来。
轰隆！
巨大的雷鸣声在寂静的混沌中惊天动地。
“天变！”狗头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他抛开一切，心底涌出一股无法抑制的兴奋，发疯一样奔出洞穴，冲上丘陵。
电光闪耀，照亮了整个空间，强光刺得狗头眼睛发涨。
棉絮般的云雾在低空翻滚，聚拢出许多恐怖的乌黑色螺旋。狂风从螺旋状的云层里咆哮而出，带着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水、气、建筑物、生物……凶猛的冲向铁灰色地面，烟尘瞬间弥漫了整个混沌空间。
天变，自然神迹！
狗头慢慢习惯了强光，看着那些仿佛正吞噬天地的低空漩涡，心中涌起无可违逆的感觉。他是如此崇拜这些强横的螺旋，所以才在战斗时让内息形成类似的涡流。
生魂们无论强弱，都在烟尘里疯狂穿梭，杀死落在身边的一切外来生物，吞噬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的灵魂在混沌中挣扎着变成新的生魂；缠绕一切死物，把它们消化吸收，转变成毫无用处的铁灰色尘埃；争抢一切有能量的宝物，深藏到体内。
救人。
狗头紧盯低空中快速下坠的小黑点，像以前做的那样，只要是看起来像拥有智慧的生物，就尽可能的把他们救回洞穴。虽然每次带回去的人都会因吞食生魂过量而转变成生魂，但狗头还是要救。他不知道，混沌中心里有多一半最强大的生魂都是他曾经救起的生物，无论在哪，只有拥有智慧的生物才能获得更大成功。
狗头迟早会因救人而丧命的。狗头高兴的想，在永恒不变的混沌里，没有比这更高尚的死亡了。
一头满布鳞片的怪兽在他眼中逐渐扩大。
砰――
地面上尘土飞扬。
刚刚落到地面的怪兽从它自己撞出的巨大坑洞中爬出来，灰褐色的大头和山岭般庞大的身体左右摇晃，短粗的四肢牢牢抓住地面。它背后拖着圆滚的尾巴，从头到尾沿着脊背有参差不齐的骨刺穿透而出，伴随雷电闪烁出点点寒光。
“朋友！兄弟！伙计……”狗头大声叫喊，打了几个友好的手势，只换来怪物冷冷的目光和几声粗气。
看起来这个家伙即使有智慧，也有限的很。狗头判定怪物应该死去作为粮食，在这边缘的小片地方，他有权力做出裁决。不过，狗头感到小山般庞大的怪物很强悍，所以并不急着动手。
几个初生生魂扑过去，青藤般缠上怪物的四肢，开始分解消化它的血肉。瞬间，怪物惨嚎着倒在地上，身下冒起浓烟，任何物质世界的防御对于缥缈的生魂来说，都形同虚设。
狗头冷眼看着面前暴虐的一幕。
怪物的嚎叫让人心颤，那种临死的哀号足以让铁石心肠的人颤抖，但他不为所动，从懂事开始，他已经看到过太多次类似的场面。
怪兽的四肢被生魂硬生生蚕食完，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只在鼻孔里不断喷出长长的粗气。
不能再浪费肉。狗头跑近濒死的怪兽，赶走疯狂的低级生魂，单手五指并拢成刀，猛地沿着怪兽碗大的眼睛插进它的头部，果断结束了它悲哀的生命。他拔出手臂，绕到怪兽身后，将它的尾巴扛到肩头，吃力的拖动着怪物，回到居住的洞穴。
怪物的尸体太大，不可能全部搬进洞穴。
狗头取出骨刀分解掉怪兽，把部分鲜嫩的肉块，连同坚硬的骨刺和鳞片一起储存到洞穴里，其余的残骸只能堆放在洞外，幸好附近徘徊的低级生魂惧怕老铜牙的气息，不敢在洞口附近出现，使得这些残骸能保存一段时间。
洞穴里堆满战利品。
老铜牙趴在肉块上东啃一口，西啃一口，忙得不亦乐乎，浑然没注意到外面雷声震天。
狗头朝嘴里填满鲜肉片，重又奔出洞穴，希望能救到智慧种族，或尽可能多地寻找一些有用的物品。他必须控制住贪欲，不能向中心地带里面多走一步，虽然那里才是物品坠落最多的地方，但靠向混沌中心徘徊的高于两斑的生魂也可以轻易要了他的小命。
“贫瘠。”狗头在烟尘中搜寻了很久，两手空空的感叹。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意外，要是边缘地带不贫瘠，恐怕早被高级生魂挤满了。
狗头身上落满层层灰尘，沉重得像一幅铁皮盔甲。就在他心灰意冷，要回去的时候，远方朦胧的地面上，出现一个拳头大小，散发荧光的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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