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维迎上他的目光:“就是标题上的意思。你不可能不懂的。”
周然单手执起那份有三页纸的文件,随意翻了翻。他翻文件的时候,晓维说:“周然,我们可以先不办理正式离婚手续,但我希望我们能达成一个正式的离婚协议。对外我们继续装作一对夫妻,但对你我而言,我们各过各的生活。等你认为机会合适、不会给你造成很坏影响的时候,我们就立即去民政局签字。”
周然一言不发地把那份材料翻回第一页,从头看起,逐字逐句,看得很慢。
晓维被他弄得有些沉不住气:“每一项条款,都对你有利无害。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太多钱,现在我们的钱,我也没出过太多力。这些我都很清楚。我一向不是贪心的女人,我只拿我认为合理的部分。”
“你觉得,你我在这上面签了字,这份文件就合法有效吗?”
“我不介意它是否具有法律效力,但我相信你。只要你肯签字,你就一定会守诺。”
周然把那份文件慢慢撕掉,当他大力牵动着受伤的手指时,眉头也没皱一下。
晓维冷冷地看着他:“周然,你有话说话。那是我打印的文件,你凭什么撕?”
“可是你列的那些条款,如果传出去,会让我成为一个笑话。”周然用那只受伤的手,把他撕成碎片的文件揉成一团。
晓维别开眼,不去看周然那只还包着一半绷带的手。
她是那种看见别人受伤流血自己先打颤的人,所以她方才心底那一抖,当然不是因为心疼周然。晓维默念到十,把目光从吊灯上又转回周然脸上。
夫妻多年,虽然缺乏交流,可只要肯用心一点,她到底还是很懂他的。刚才他那句话,在字面背后想表达什么,她十分明白。但她一点也不领情,口气比先前更镇静:“周然,你这又是何苦呀。你这么拖着我所剩无几的青春,是为了报复我吗?”
周然看着她,表情复杂难解。
林晓维又把目光转向别处,干笑了一声:“拜托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就像我伤害了你似的。诚然我不是一个好妻子,可我也没做过什么特别对不起你的事情是不是?”
周然还是没说话。
对谈判欠缺经验与技巧的林晓维,面对周然的冷处理,面对这种死寂,她实在难以忍受。她想了想,又开口:“其实呢,我既无身家背景,又没有过人的才貌,与你在一起,不会为你增添什么光彩,带来什么荣耀与利益,离开你,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你何必一再地拒绝我的请求,何不成全我?”
周然深吸了一口气:“晓维,别为了与我辩论就口不择言,这种说话风格不适合你。”
林晓维又笑了一下,声音里带了一点点的尖锐:“这本来就是我的风格,你不怎么见到而已。”
她的确不适应这样尖酸地与人说话,气不到别人,却先气到自己,纵然她神色平静表情淡然,但她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左手却在不易察觉地微微抖着。
周然突然探身过来,抓住她的手腕。
晓维先是一愣,随后象触电一般弹起来,在周然开口之前猛然挣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
那个怀旧频道好死不死地换了另一部新片,大大的标题打着《安娜。卡列尼娜》。
晓维指指屏幕:“周然,以前我看这片子时,你告诉我,女人应该以她为戒。可我觉得,安娜应该是我学习的榜样。既然你有寻找自由的权利,那我也应该有追求爱情的权利是不是?给我一条出路,放过我吧。”
周然看着她。他的沉默并非故作姿态,他的确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一向习惯于晓维的安静淡然,眼前咄咄逼人反应也奇快的她,令他感到陌生与恍惚,无从应对。他甚至分神地想起来,这样的一种状态,似乎曾经有过,在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候,面对陌生的林晓维,他自感无心无力应付,便顺理成章地选择了转身离开,忽略她的存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用他一贯对待棘手但是并不重要的事情的方式。
现在他仍然觉得无心无力,却没办法再故技重施,因为那意味着彻底的放弃,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周然看了林晓维很久,终于又开口,声音有一点飘忽:“如果你真找到了爱情,我可以放你走。但在此之前,请你留下。”
晓维冷笑一声说:“嗯,你这算是鼓励我搞婚外情了?这倒也算是公平了,谢谢啊。”
周然刚才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此刻这个牙尖嘴利的晓维不同于以往的晓维,他很愚蠢地给自己布下了陷阱。不出他所料,晓维果然反击得很精准又刻薄。
说完这句她还没完,又补充:“但是,我有没有必要为了这种公平也去搞一点事情出来呢?或者说,你其实是希望我也那样的,因为如此一来,你和我就扯平了,我们可以站在同样的高度上说话了?”
周然因为上周连日劳神劳力的谈判和周末的一桩桩烦心事正犯着胃病,而他被撞伤的手因为刚才他自己的疏忽又添新伤,此时也有股剧痛沿着末梢神经蔓延到四肢百骸一直通向大脑,连太阳穴都在突突地剧疼。他用未受伤的手按了一下额头,口气软到像在恳求:“晓维,我们改天再谈这件事。你早点休息吧。”
“我俩没什么好谈的。我困了,我要去睡觉。”晓维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她落锁的声音很响。
周然去厨房倒了杯水,找出一片止痛药吞下去。他平时轻易不喜欢吃药,有点小病都宁可扛着。可是现在他的手实在是疼,头也疼。
十分钟后,晓维穿着浴袍,抱着一团衣服出来,进了对面的客房。他们的房子是错层式,客厅里周然坐的那个位置可以把林晓维的行动看得一目了然。因为客房没有自带浴室,所以她在主卧洗了澡。周然刚刚缓和了一点的头又痛起来:“你睡那儿,爸妈问起来怎么说?”
晓维把衣服扔到床上,从门里探出一半身子对周然说:“我知道你肯定能给他们一个听起来最合理的解释。”她把门用力关上。
周爸周妈回家时,客厅一片漆黑,寂然无声,电视屏幕却亮着,怀旧频道继续播着老掉牙的黑白电影。
“这俩孩子,睡觉前怎么连电视都不关?”周妈边念边走向电视,周爸打开了客厅的灯。室内顿时亮堂起来,周然斜倚着沙发,脚搭在茶几上,就那样睡着了。
“小然,你怎么睡在这儿啊?起来回屋睡。”周妈轻拍着他的肩。
周然被光线晃得睁不开眼睛,伸手揉眼睛。平时习惯了用右手,却忘记手上有伤,疼得吸气。
周妈抓着他的手想检查一下他的伤势,又想到他中午还发着烧,伸手去碰他的额头。周然不习惯被人当成孩子,轻轻闪开。
“今天风很冷,你怎么开着窗睡着了?晓维呢?”周妈对他的疏离习以为常。
“我刚才在看电视。她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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