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遗憾的是,氯化钾的刺激太大了,对血管的刺激和对心脏产生的剧烈疼痛。冷辛也体会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疼痛。只是前两个月,冷辛在一个单间病房给一个戴着呼吸机重度昏迷的病人静脉推注时,那个病人突然猛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呼吸机的大面罩下面那张浮肿的脸痛苦的扭曲着,喉咙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病人一翻眼,又直直的躺下去了,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这一系列变故也就10几秒钟,可是冷辛却是全身汗毛竖起!从那以后,她才真是知道了氯化钾的厉害。冷辛本来也想考虑给张靖初加一些镇静催眠的药物,可是由于半小时前刚刚给他注射了吗啡,加之镇静催眠药有数量和医嘱的限制,如果给张靖初用了,事后医生翻看病历时,看到这么短时间连续用药,肯定有疑问的。
不过由此可见氯化钾的效果真是不太好,下次一定要换药了,冷辛暗暗想到。
冷辛跟着赵师傅踱步进了病房,看见老人脸朝墙里蜷缩着,紧闭双眼,身体已经不抽搐了,冷辛按照常规摸着他的手腕给他测脉搏,当然如她所料,脉搏已经测不到了,再摸摸颈动脉,同样摸不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然而脸上立刻换上一付严肃紧张的表情。她没有和赵师傅说话,马上退出病房返身去医生值班室找值班大夫。今天值夜班的是刚刚从外地来进修的于大夫,对科里各方面状况和病人还不十分了解。
“于大夫,麻烦出来一下啊。”冷辛急促的敲着值班室的门。“哦,”里面的人含含糊糊的答应着。大概两分钟,他才出来,一个人从熟睡到清醒,怎么也要有个过程吧。“15床病人换完最后一瓶输液后有些出汗和抽搐,我刚才进去看的时候,他没有反应,测脉搏测不到,您过去看看吧。”这于大夫本来还靠在门框上懒洋洋的听着冷辛汇报,一听到测不到脉搏,立刻睁大了眼睛,回身去屋里拿上听诊器,照直朝病房走去。对于每个大夫尤其是外来进修大夫来说,谁都希望自己值夜班时能够平平安安的,谁也不希望在自己班上赶上病人死亡,虽然说这是肿瘤医院,常常有人离世。
这前前后后算来,离冷辛注射氯化钾的时间已经超过6分钟了。
其实心脏骤停最关键的抢救时间就是4-6分钟内,一般4分钟就会发生不可逆的损害,10分钟就会发生脑死亡。也就是说10分钟后,大多数病人其实已经死亡了。
冷辛跟在于大夫后面进了病房,赵师傅还在床边呆呆地站着,面无表情,他刚做护工不久,也送走了好几个病人,从第一次大呼小叫地找护士到现在麻木的面对死亡,也就短短几个月时间。
于大夫也是照例先摸脉搏--没有,再察呼吸--消失,然后听心音--听不到,看瞳孔--散大。“拿心电监护仪来。”心电监护仪一般是手术后病人常规用三天,用以监测病人血压,血氧饱和度,心电图等指标,尤其刚刚大手术后的病人,生命体征常常不稳定,心电监护仪可以随时了解病人情况,及时做出相应处理。化疗病人一般病情平稳,都不带监护仪。
冷辛去治疗室搬监护仪,顺便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4点35分了,黄金抢救时间已经过了。她暗暗吁了一口气,那一瞬间,心里感觉空荡荡的。
接上心电监护仪,不出所料,血压不显示,血氧饱和度显示为0%,心电图直线,监护仪的不断报警声仿佛是为这个逝去的生命敲响的丧钟。“冷辛,拿人工呼吸器来。”于大夫吩咐着。
他们把病人老张摆放平,让他保持平躺的姿势,把他的枕头拿开,头尽量向后仰。于大夫开始做胸外按压,冷辛拿着人工呼吸器的面罩罩在老张嘴上,“一、二、三、四,”于大夫边做边喊,他按压四下冷辛就挤压人工呼吸器的充气囊对病人实行人工呼吸一次。如此反复了几十回合,两个人都累的够呛,而监护仪器上各项数值依然归零。于大夫然后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出了病房。冷辛关上监护仪的警报,看了看老张那布满皱纹的脸,脸已经有些发紫了,她不由得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回到护士站,于大夫开始写医嘱,并让冷辛通知心电图室上病房来做心电图。给心电图室打完电话,于大夫也已经开好了临时医嘱,无非是肾上腺素,阿托品,地塞米松等常规急救药。冷辛看了看手表,这时已经4点45分了,虽然他们都知道病人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但是无论是常规要求还是出于人道,都要进行抢救。
冷辛给张靖初插上氧气管,然后注射抢救药物。老人的输液正好还没有输完,她直接抽好药液从输液管小壶滴入,这样省了不少事,如果濒临死亡的人再开静脉通路的话,那是很困难的,脉搏停止跳动,血管收缩就不好扎了。
冷辛又按医嘱换上一瓶生理盐水慢慢滴着,这样可以维持这个静脉输液,以确保接下来大夫再开药时可以随时输入病人体内。
这一番忙碌中,同病房的两个病人也已经醒了,站在病房外和护工赵师傅小声说着什么。冷辛的心又提了起来,仔细回想一下,当时在病房,她在注射时,老张和她都确认了那两个病人是在熟睡,而且老张的病床在最里面,冷辛注射时恰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自己的手,即使他们醒了,从他们那里也只能看到她给老张换输液的背影而已。没有问题的,她自己确信着。
接下来冷辛就在护士站处理医嘱了,现在她已经冷静了许多,那种全身的酸痛感已经消失了,她坐在护士站,誊抄着医嘱,诊断:心跳骤停,猝死?用药……她不停笔的写着,想通过忙碌的工作着掩饰她内心的不安。
心电图室的工作人员也很快带着心电图仪来了,虽然肿瘤科里也有心电图仪,但是一般这种鉴别生死的重要时候,还是会交由专门科室负责,这也是一个正常的程序。
心电图室的女孩和冷辛打了声招呼就跟着大夫进病房了,其实出于礼貌,她是应该跟进去帮忙的,不过她内心深处真的不愿意再去面对,只好叫正站在病房外聊天的赵师傅进去帮忙。
那女孩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手里长长的心电图纸上只有一条直线。不用说大家也都明白了,她说回去写报告,一会送报告上来,就推着仪器走了。
于大夫毕竟只是进修医生,他去值班室给负责15床病人的主管医生杨大夫打电话。冷辛呢,则照着病历上的联系电话通知病人家属。
主管医生杨大夫就住在病房后面的宿舍楼里,所以很快就赶到了,他一边听于大夫介绍病情,一边继续实行胸外按压。杨大夫甚至吩咐冷辛拿来心脏电击器。其实心脏骤停最关键的抢救时间就是4-6分钟内,一般4分钟就会发生不可逆的损害,10分钟就会发生脑死亡。也就是说10分钟后,大多数病人其实已经死亡了。然而在家属没来之前,抢救还是不可以停止的。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张靖初的儿子们赶过来了,他们急切的叫着冷辛的名字。他们在睡梦中接到了冷辛的电话,告知父亲病危,这两个老实的汉子无助地又是依赖地望着冷辛,期望听到奇迹发生的消息。然而,他们却想象不到,眼前这个一直那么善良,那么亲切的护士就是令父亲致死的凶手!
两个儿子先去病房看自己的父亲,稍后,他们跟着主管大夫杨易来到护士站。
冷辛知道最难的一关来了,她默默地站起身,走进治疗室一边摆弄输液一边听他们谈话。
首先肯定是发病情况的介绍,冷辛不关心这些。她集中注意力倾听着,“……病人的病情大概就是这个情况,我们已经抢救了快一个小时了,各种方法都用了,你们也都看到了,病人的情况确实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无能为力了,你们看,是需要继续抢救还是放弃抢救?”在征得了家属放弃抢救的同意后,杨大夫继续说:“我们出的诊断就是心跳骤停,猝死。考虑的原因有可能是机体各个脏器功能严重衰竭,会不会是肿瘤对心脏或大动脉有侵犯造成的,或者会不会是化疗药的强刺激机体已经无力负担,或者说还有别的原因,都有可能,如果要想明确诊断的话就要进行尸体解剖了。”
冷辛听到这里,心一下儿提到了嗓子眼儿。“那,尸体解剖了又什么用吗?”其中一个儿子问道。“现在的诊断已经可以明确说明死亡了,”杨大夫继续解释着,“要求尸体解剖只是家属的一个权力,所以我们有义务告知家属,比如有些家属就是想彻底弄明白病人到底因为什么死的,肿瘤到底侵犯了那些器官,侵犯程度等等,那就可以解剖。一般大多数家属都考虑人已经走了,就走的踏踏实实的,留个全尸,别再折腾逝者了,那就不要求解剖。对我们医院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这是你们家属自己的选择。”
两个儿子一合计,父亲已经没了,就算解剖了知道肿瘤扩散到哪里,到底有没有累及心脏又有什么用呢?人也不能死而复生。还是别折腾老人了。
冷辛听到这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正在这时,杨大夫走进来通知她,放弃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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