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管她们，轻笑一声，坐了下来，微闭着眼道：“想知道他为什么想上进了吗？”众女一阵点头，道：“想！”我伸出手来，咳嗽一声，“茶！”旁边司棋连忙端了一碗茶放在我手里。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他亲手挣十两银子吗？”众女又是齐声道：“想！”我伸出腿来，轻叹一声，“哎呀！站了这么长时间，这腿酸疼酸疼的！”前面的鸳鸯，晴雯两人连忙蹲下来帮我揉捏起来，我顿时舒服的摇头晃脑起来，接着道：“那你们想不想……”说道这里，我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起来，睁开眼一看，只见晴雯等人均咬牙切齿地盯着我，毫不疑问，若是我再不回答问题，那么结果会变得很惨，连忙止住了还想让金钏帮我按摩头部的想法，坐直身体嘿嘿笑道：“诸位娘子别生气，我这就说！这就说！”惹得众女又是一阵娇嗔。

我一口喝尽杯中的老君眉，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就一个字，贱！”“贱？”晴雯等人一阵错愕，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本来做好准备接受我一番大道理的心理，却突然被我一个用来骂人的字打击的差点崩溃。见她们已经面临发飙的边缘，我连忙道：“此贱非彼贱！其实是人性都带些贱的，你们看着薛蟠，这家伙平时有人撑腰的时候胡作非为，有钱有权的时候不知上进，可是直到他发现自己若是没有四大家族做靠山，也被人瞧不起，笑话，是个废物时，反而要我教他本事来，这不是贱是什么？”

鸳鸯撇着嘴道：“大哥就喜欢胡说！这叫知耻而后勇！”我哈哈笑道：“知耻如何？后勇又如何？当年的越王勾践，为了讨好阖庐，他可以拿重臣范蠡的老婆来送给他。为了从阖庐那里逃离，他还可以装疯卖傻地去为他尝粪问疾。从吴王的马前卒回归到他越王的地位时，他更把帮他复国的文种给杀了。因为他怕，怕文种夺其位。你们说，这样的人贱不贱？为一国之君的时候，不思进取，直到灭国才知耻而后勇，说贱话，做贱事，早干嘛去了？玩女人，顾享乐而已。其实人都有劣根性，这也就是贱的潜台词，平时好高骛远，觉得自己了不起，别人都不如他，只看到自己的长处别人的短处，却发现不了自己的短处别人的长处，直到别人把他狠狠地蹂躏一番，才知道自己的本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才认识到自己有多么废物，才迫切地想上进。那他们想上进后干什么呢？再瞧不起别人，觉得高人一等，欺负别人罢了，这难道不是贱吗？薛蟠此时也就是这么想的！”

晴雯听了撅着嘴道：“像这样，还不如不上进呢！”我哈哈大笑道：“为何不可？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当年的汉高祖刘邦，贱到可以破坏与项羽定下的约定――同如城而共事天下。他贱到可以在功成之后背弃先前与韩信共天下的承诺，将这个在他征战中起到无比重要作用的良将毫不犹豫地杀了。可见，其实贱并不是都坏处，相反，只要贱的漂亮，贱的得当，反而会建功立业，成不世之功业！”

听了我的话，金钏也忍不住了，在旁笑啐道：“大哥尽是胡说乱道，明明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却被大哥改得这般不堪！”司棋听了问道：“钏儿姐姐，难道大哥说错了吗？”金钏瞟了我一眼，笑道：“此话本出自《大戴礼记·子张问入官篇》，大概的意思就是若是水太清了,鱼就无法生存,要求别人太严格了,就没有伙伴。这是在告诫我们对人和事都不要要求的太高，也不要要求的太严格，取其中庸之道，方为处世之道。这本是一句饱含待人接物哲理的话儿，可如今给大哥这般一改，却变得有些无赖起来，让人啼笑皆非。”

鸳鸯却接口道：“我觉得大哥说的也有道理，想想古今的那些个赫赫有名的帝王将相，哪个没有些贱语贱事？”司棋又嚷道：“可是那些个亡国荒庸的王侯将相，这贱语贱事也不少啊？”鸳鸯想了想道：“若叫我说，这贱分好多种，有心黑，有皮厚，有荒淫，有无道，有忘恩负义，有奸诈卑鄙等等诸般，谁有不同的贱就有不同的作为，像那些失败庸俗的，只是拥有劣等的贱，普通的贱，而那些流传史载的，却是贱的巧妙，贱的潇洒！”我听了心中一阵大汗，这再让她们几个小丫头说下去，岂不成了李宗吾的厚黑学了！

却听晴雯大笑道：“你们这几个小妮子，说什么不好，偏偏却说贱！再说下去，怕是连你们也要便贱了！”见鸳鸯司棋要来打她，连忙又对我道：“你说了这么一大堆，还没说为何要为什么要薛大傻子亲手挣十两银子呢！快说快说！姐妹们都等急了！”说完一下闪到我的背后。鸳鸯等人虽然想报复晴雯，可是对她问的问题也十分好奇，见我要说，也不好再为了追晴雯而打扰我，便狠狠地瞪了晴雯一眼，静了下来。

我呵呵笑道：“你们觉得若是薛蟠真的有本事了，当官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众女相互看了一眼，均摇了摇头。我又道：“那你们还记不记得我刚才问薛蟠他认为怎么样才能不被人瞧不起的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吗？”司棋急忙道：“这我知道，他说先读书，然后考科举了，最后只要当了官，别人就都害怕他了，自然就没人敢瞧不起他，不尊敬他了。”我点头道：“没错，从这句话你们便可以看得出来，这薛蟠虽然被我打击的知道上进，可是若是他真的当了官，便又是一个欺下怕上，得意忘形的贪官。”

见众女一脸不解的神色，我接着道：“薛蟠此人，自幼便在富家贵族中长大，只有他给别人脸色看，却没人敢给他脸色看，这就养成了他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性格。若是他没遇上我，那么他这一生可能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混下去，可如今，经过我三番五次的打击他，羞辱他，使得他认识到了自己的真正的本事，真正的实力，那就是没有了家族撑腰，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所以，在受此刺激之下，他低头了，心中有些明白了，也懂得一点点上进了，于是，便过来找我教他本事。不过，就算他再苦苦央求我，我也是不会现在教他的！”

“为什么？”鸳鸯在旁急声道：“他知道上进好学是好事啊？为何大哥你不愿教他？”我轻叹一声，道：“因为他不懂做人的道理！”扫了一眼满脸疑惑的众女，我接着道：“为什么有的人才华横溢，做了名垂千史的忠臣，而有的人也是才高八斗，最后却做了遗臭万年的奸臣？因为他们做人的态度不同，也就是对做人的道理理解的不同。而薛蟠此人，由于自幼生长在尔虞我诈，欺软怕硬的大家族，又有薛夫人的放纵宠爱，再加上腹中满是草包，因此他的性格就被潜移默化成后一种了。故他话语中的让人害怕，其实是欺压下人，让人不敢瞧不起他，其实是攀枝富贵，让人尊敬他，其实是让人畏惧他罢了，你们说，若是让他以这样的思想，怎么能教他本事，让他做官？再者，此人虽说上进，可是那懒惰松散的性格其实一朝一夕便能改变的？我这么做，也有考验他的耐心之意！”

晴雯听了急道：“那你准备怎么考验呢？”我嘿嘿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也！说出来就不灵啦！你们等着看好了！”说完不理众女的埋怨娇嗔，向李纨处去了，刚经过迎春门前，突然想起昨晚将她撞伤的事情，脑中也浮现出迎春那凝如白脂的皮肤上显出的一片乌紫，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过意不去的感觉，也未思索，便转身进入了迎春的院子里。

跨入院门，我高声道：“有人在吗？”还未等人答话，却突然听得房内传出一阵哗啦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便听见一个女子的呼痛声，我本来就是现代人，对古代的一些封建礼仪也不太重视，平时或许还留意一下，可是此时听了房内的异响，哪还在意这些，大步流星地进入迎春的房内，只见迎春躺在桌边的地上，捂着脚踝在那疼痛呻吟着，旁边散落着茶盏的碎片，显然是她自己下来倒茶喝，结果脚着不上力，跌倒在地上了。

看着迎春那强忍着疼痛双手撑地准备站起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竟然一阵紧缩，急忙走上前去，不顾迎春的错愕，我将她抱了起来，边往床边去便责怪道：“你这丫头，都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能？跑下来倒茶，不会叫丫鬟来做吗？绣桔呢？怎么不在你这儿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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