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剑归心
小乔剑虽是一柄木剑,却重得跟一座大山似的。如今,这柄小乔剑,就压在龙四野身上,把他压趴下了。
龙四野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都涨红了,依旧在不停地跟那柄木剑唱反调,跟它对峙到底。
他身下的土地,又下陷了一分,他的人却上升了一分,此时身子离开了地面。
木剑似乎不愿就此罢休,不知怎么的,又变重了一些。龙四野“哇”地一声大叫,又被压趴下,五脏六腑内顿时一阵气血翻腾。
“龙大哥,你怎么了……”小乔闭着眼睛,喃喃道。
“我……我没事。”龙四野嘴里鼓鼓气,像只蛤蟆一般顶起了后背,却被木剑一压,又“扑通”一声趴下了。
他咬咬牙,嘴角开始溢出血丝:“臭剑,看我怎么顶你!”说着,他十指抓地,膝盖跪地,居然又给爬起来,像一只猛兽一般躬着身子跟那柄木剑较上了劲。
“呜――哇――喝――”龙四野大喝几声,正想一鼓作气势如虎地站起来,却不料那柄木剑发出一声“啪”的怪响,变得比之前更重了好几倍!
“噗――哇――”龙四野顿时像只泄了气的青蛙,趴在地上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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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宇仙衣裳已经烘干了,便决定拆掉那间芦苇小屋,瑶洁有些不忍道:“拆掉干什么呢不是还可以用来住吗?”
龙宇仙道:“可是我们要走了啊。”
“走?去哪里?”瑶洁无奈地摊摊手,“我们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所以啊,我们要去探探路,走走路,问问路,不就知道了?”龙宇仙笑道。
“可是为什么还要拆掉这间芦苇小屋啊?我看不如留着好。”司空瑶洁依旧有些惋惜道。
“好吧好吧。”龙宇仙缩回了那双伸出去的手,目光却被芦苇吸引了,“咦――芦苇上好像有字。”
“真的?”瑶洁迅速地凑过来,“哪里?写着什么?”
龙宇仙指了指芦苇杆,道:“喏,就在那里。”
瑶洁苦笑道:“可是我不认识字啊。”
龙宇仙皱着眉头将那芦苇上的蝇头小楷念出来:“‘被命运选中的人,向心的方向走,去迎接乱世的挑战,在乱世中寻求答案吧!’奇怪了,这里怎么会有字?又是谁写的呢?”
司空瑶洁也听得不明不白:“听起来怪怪的,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写的吧?可是那个心的方向是哪里呢?”
他拧着眉头,又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试试看闭上眼睛,按照这上面说的,你的心也许会告诉你。”
瑶洁照着龙宇仙的话闭上了眼睛,皱了皱眉头道:“可是我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哪里有什么指示的方向?”
龙宇仙苦笑着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的心跟我说四面八方都是方向,我哪里……”一想到“方向”二字,他忽然顿住了,苦笑也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了?”司空瑶洁见他有些奇怪,“龙大哥,怎么不说话了?”
少顷,他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这就是‘心的方向’啊!”
“呃?”她还是满脸疑惑。
“来来来。”龙宇仙一手扯了根芦苇杆,一手牵着司空瑶洁的手到水边的泥泞地上,在泥地上用芦苇杆写起几个字来,“这四个,就是‘东西南北’四个字,”龙宇仙指着地上的端端正正的楷体字“东”、“西”、“南”、“北”道,又指着刚刚写好的“心”字,道:“你好好看看,这个‘心’字的方向是哪里?”
她盯着那个“心”字,渐渐地出了神。龙宇仙见了,拍拍她的肩膀道:“怎么,看出来了没有?”
她点点头,若有所悟道:“这个‘心’字有个斜边为主体,好像跟这个字――”她指着地上的“北”字道,“好像跟这个字的右边的斜边有点像,难道就是这个方向?”
龙宇仙露出了赞许的微笑,道:“真聪明!说得一点没错,我想,那些字说的‘心的方向’就是指北边!”
“嘻嘻……”司空瑶洁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跟龙大哥学做捕快可是很久了哦,当然会一点点。”
“我们走吧。”龙宇仙回头看了看那间芦苇小屋,却不料一阵狂风吹来,那间小屋顷刻间散了架,一根根芦苇杆在空中乱舞,有好几条则飞进了水中……
司空瑶洁很是惊讶地看着龙宇仙道:“龙大哥,怎么会这样?”
龙宇仙耸耸肩,道:“看来,是有人不愿意这间小屋被人看到,或者是――天公不作美?呵呵,走吧,要是找不到一个人,我们再回来搭一间就是了。”
“哦。”司空瑶洁点点头,跟上龙宇仙往北边走去,不时还回头看看那间早已不复不存在的芦苇小屋的“残骸”,心中,不知怎么的,掠过了一丝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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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大哥……”小乔听到龙四野的大喝声,以为出了什么事,用力地睁开双眼,朦朦胧胧间只见龙四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你怎么了……”
龙四野咬咬牙,道:“没事,没事。就是这柄木剑――小乔剑不知道怎么的,变得太重了,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
“那,快把剑卸下吧。”小乔轻声道。
“可是……我卸不下去啊,感觉上它就像黏在我的背上似的……”龙四野有些痛苦道。
小乔觉得很累了,闭上了眼睛,喃喃道:“龙大哥,我相信你能行的……加油……我可是在这里看好你的呦……”
龙四野听了这话,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鼓舞,尽管他之前施了雷系法术,又被剑压过很久,但是他感觉上他就是一匹孤傲的狼。
在黑夜中默默潜行,坚忍不拔的狼!
“唔――呀――呀――呀――”龙四野双手青筋不再突兀,反而是肌肉顿起,力量从他身体深处被引发出来,源源不断地滚出……
刚毅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他感到愤怒,但是不知道愤怒从何而来?
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的力量就像是无限的,如泉水般泊泊喷涌而出。
“哈――呀――”他又是一声大喝,从地上跪了起来。
一身玄黑色的衣服的他,此时真的就像一匹反抗着压迫的狼!
他的脚多陷入土地三分。
但他的腰板却直挺起来,他费尽力气地站了起来!
那柄木剑似乎泄了气,安安静静地趴在了他的后背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真好……”龙四野爽朗地笑起来,“小乔剑终于乖乖听话了。”
小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二)相逢
龙宇仙拨开身前半人高的杂草,便发现了一件事。
又见脚印!
他心中一喜,但却发现那是另外两个人的脚印,并非他之前见过的五人的脚印。
可是,有脚印就说明有人。
他指着那些脚印,对身边的瑶洁道:“看,有人在这附近哦。”
她点点头,道:“嗯,而且看起来是一男一女的哦。”
他吃了一惊道:“你也知道?我教过你这个了吗?”
“嘻嘻……”瑶洁指着地上的脚印,“这一对是女子的绣花鞋的印痕,而且比旁边的脚印浅了很多,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嘛,至于旁边的那个,自然是个男子的咯,龙大哥,我猜的对不对啊?”
他呵呵一笑:“分毫不差。我们循着脚印走走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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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循着脚印往前走了没多久,就发现两人的脚印只剩下一人的了。
“这下,你能猜出什么来吗?”龙宇仙考了考司空瑶洁道。
她笑着点点头:“嗯!当然啦。你看这脚印是之前的男子的,但是深了很多,再想想之前的雨,就不难推想出个大概来,也许是那个女的崴了脚,或者怕雨淋,所以那个男的背着那个女子走了。”
龙宇仙摇摇头,神秘一笑,道:“你这样猜还猜得不够准确。”
她皱了皱眉头,对着脚印左看右看,道:“不是吗?”
龙宇仙指点道:“你想想,怕雨淋的人还会要人背吗?”
瑶洁想了想,道:“那就是那个女的崴了脚呗。”
“可是一般来说那个男子应该是扶着她而不是背着她吧?”龙宇仙一语道破。
瑶洁顿时语塞,又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会不会是这样?那个女的被雨淋得着凉晕倒了,所以那个男的只能背着她咯!”
龙宇仙脸露赞许的微笑,点点头道:“聪明!我也是这么想的。当然,我这么想也是有点依据的,首先,那个女子的脚印在最后出现时变得很浅,说明她晕倒时被男子立马扶住,所以有些浅;再者,地上的脚印看起来混了许多泥泞的土,脚印里积蓄的水却不是很多,这是因为脚印是在雨中留下的,而且还走了一段路,说明他们两人被淋雨的时间不短,这样联系起来,就得出了男子背起了晕倒女子的结论了。”
“也是哦。”瑶洁很是赞同地点头,“龙大哥,我对你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呵呵……我是名捕嘛。”龙宇仙微笑道,“这是我们吃饭的活儿……”他沉吟了良久,道:“可是,还有一个不是名捕但是却胜似名捕的人呢!”
“是那位他吗?”司空瑶洁问道。
龙宇仙点点头道:“聪明。正是那位他,他破了的那两件案子,我现在还是历历在目,清晰得只要闭眼就能见到!”
司空瑶洁一边和龙宇仙循着脚印往前走,一边好奇地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龙宇仙苦笑道:“说出来你也许不信,他曾经是个乞丐,就是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在蜀山过得也不知好不好。不过他的名字我倒是知道,呵呵。”
“那他是谁啊?”瑶洁摇摇他的手,“别卖关子啦,龙大哥,快说嘛!”
龙宇仙故作神秘地快走了几步,把司空瑶洁甩在身后,然后远远地回过头来道:“他就是――龙四野。”
瑶洁正想说“他也姓龙?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就听到一人应了一声:
“哎――谁叫我?”
龙四野从一簇灌木丛中探出头来,往四处张望了一下。
(三)回首往事
故友相见,分外眼红。
但是不是仇杀的眼红,也不是怨恨的眼红。
而是重逢的喜悦的眼红。
龙宇仙激动地冲上去,握住龙四野的手,一把把他扯出来道:“龙四野,真的是你?”
龙四野惊讶地张开嘴:“你……你是龙宇仙龙大哥?”
“你记起来了?”龙宇仙很是激动地问道。
龙四野很是困惑道:“记起什么了?”
龙宇仙一阵失望道:“原来你只记得我和你在悬崖见面、然后我把你送上蜀山的事?你能不能好好想想之前的事呢?”
龙四野听了,拧紧了眉头,闭上了双眼,一片黑色的帷幕落下,他陷身于黑暗之中。
往事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之中。
突擎山……火狼……剑……神捕龙宇仙……
长街之上的木板……药铺……卖包子的妇人……书仙……
死亡客栈……牌匾……玄黑色的乌鸦……毒医圣杜逸生……雪麒麟……风寒……雨……
天乐村……殇尸……地洞……被人赶出地洞……岩浆……悬崖……落崖……
李府……马……花……飞瀑……尸体……破案……
所有如乱麻般的往事交互错杂在一起,纵横交织……
一幕幕的往事,都在指向着一个人――
李雨轩!
所有的记忆,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记忆之门“轰”然大开――
“龙大哥,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龙四野双眼放光,大叫起来,“你是我们在祥云客栈中遇到的神捕龙宇仙龙大哥,对吧?”
龙宇仙满脸诧异道:“你真的记起来了?”
龙四野双眼的精光突然暗淡了下去:“只是,雨轩她……”
“别担心。”龙宇仙将双手搭在龙四野肩膀上,就像一个大哥对小弟说话一般,“别担心,雨轩其实还活得好好的,我还见过她一面呢!”
“真的?”龙四野双眼睁得大大的,他反手抓住龙宇仙的衣领道:“龙大哥,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龙宇仙按住他的双手道:“别紧张,她还好好的,但是她好像也失忆了,被当朝六皇子救了,我见到她时,她正要出走去找回她的记忆呢。”
“也就是说,雨轩没有死?”龙四野一阵激动,“雨轩没有死?真的没有死?”
龙宇仙呵呵一笑,道:“我还骗你不成?你好好想想,雨轩哪里会那么快死?”
龙四野哈哈大笑道:“太好了!苍天对我真是太好了,雨轩没有死!她还活着!”他几乎就要蹦跳得上了天了,开心的样子就跟三岁小孩得到了一块糖一样,“她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他将双手放在嘴边,对着天空大叫道:“太好了――雨轩没有死!她还活着!”
许久,他才意识到龙宇仙和司空瑶洁都在看着他,不禁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道:“呵呵,我太高兴了,高兴过头了。当时又好像太伤心过头了,不应该轻易相信龙大哥你的话才对!呵呵,当然啦,我不是怪你啊,龙大哥,只是当时我好像没有理智了,没有好好想想为什么会有一场大火之类的。不过既然雨轩没有死,我就要早点出去找她了。”
“出去?”龙宇仙有些惊讶,“什么意思?”
“对了!龙大哥,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还有,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吗?”龙四野一连道。
司空瑶洁替龙宇仙回话道:“当然了,我和龙大哥两人不明不白地掉进森林里,哪里会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位姑娘是……”龙四野反问。
龙宇仙道:“哦,她啊?容我慢慢道来……”
……
(此处略去汪洋肆虐的千余字……)
●
小乔醒了。
她刚刚睁开眼,就看见天际已经满是霞光,红彤彤的一片,有如待字闺中的少女脸红时的脸。
而身前不远处,居然坐着三个人,在那里高声谈笑,好像阔别重逢的老友在互说各自的经历。其中一个,就是龙四野。
“龙大哥……”小乔羞怯怯地唤了一声。
但奇怪的是,除了龙四野回过头来之外,还有个英俊非凡、年纪在二十五上下的白衣男子回过头来。
龙宇仙看到叫唤的人是龙四野说过的小乔姑娘,尴尬一笑,道:“误会,误会,因为在下也姓龙,所以以为是唤在下,请小乔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龙四野一回头,立即弹跳而起,奔至小乔身边道:“小乔,你醒了?”
小乔点点头,压低声音对龙四野道:“他们两位是……”
“哦,这个啊……”龙四野指着龙宇仙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也姓龙,名宇仙。而旁边的那位女子,则是那位龙大哥最近结识的,复姓司空,名瑶洁。他们两人都是好人来的。”
小乔呵呵一笑,道:“现在要是我叫你龙大哥的话,那位龙宇仙大哥会不会误会啊?”
“这个嘛……”龙四野嘿嘿一笑,道,“那你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好了。你叫我龙四野,叫他龙大哥。”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怪怪的感觉。
“好啊。”小乔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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