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浑浑噩噩的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王思思一副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的样子。也许是关心则乱,我张口就问:“头儿他怎么死的。”她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居然还回答说:“据传闻是鼻癌。”刚说完,我们俩都反应过来,不由的张大了嘴巴,气氛尴尬而压抑。
一方面不想让消息流传,另一方面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让我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在网上问王思思详细情况。王思思那边沉默了几分钟,然后说:“我也是刚刚知道的,谭晓的老婆现在还在总监的办公室里呢。我刚才进去送文件让他签字的时候,听到他老婆说谭晓得了鼻癌,不过本人还不知道,今天是来想帮谭晓办离职的。”
我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仅仅过了一夜,居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我也理解了昨天谭晓为何对一休发脾气,毕竟是得了病,不能以常理度之。
心中戚戚然,毕竟我从毕业就跟随谭晓,鞍前马后一起做了数不胜数的项目,特别是近两年,谭晓有意的把我推到前台。五年的时间,让我已经习惯了谭晓的风格,也习惯了谭晓对工作苛求完美的态度。而如今,病魔却降落在他的身上。
正在我发呆的时候,从总监的办公室里走出一个女子,红肿的眼睛,憔悴的脸孔透出苍白的气息,穿着一套咖啡色的职业套装。我连忙站起身,迎上去,“嫂子,你来了?”她抬头,认出了面前的我,强颜欢笑,打招呼说:“蚂蚁啊,好久不见了。”我正要说话,跟在她身后的总监说:“你们认识啊?那蚂蚁帮我把成素送出去吧,等会儿回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成素,也就是谭晓的老婆,静静的跟着我走出大厅。走出王思思等人的好奇目光之后,我转过头,看着她那略显苍白的脸,忽然一阵阵揪心的疼痛。跟着谭晓工作五年,私下里已经不单单是上下属的关系,更多的时候像是朋友,也曾很多次跑到谭晓家蹭饭。每次去,总会看到成素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忙来忙去,谭晓坐在电脑前静静的下着象棋。
吃饭的时候,谭晓总会夸赞自己老婆的厨艺高超,有家庭主妇的风范,一点儿都不像某知名外企的人事主管。成素就在桌子下面轻轻的踢他的腿,嗔怪着说:“又哄我开心,不就是为了逃避做饭嘛?”这样的情景落在我这个单身汉的眼中,似乎就是一个和谐的家庭范本了,简直成了日后的不懈奋斗目标。
曾经在一次私下聊天时问起谭晓的恋爱历程,谭晓淡淡的说:“我们很平凡的,她是我高中同学。大学时,她爱上了我们学校的一个男孩,后来男孩跟她分手,我陪她喝酒聊天,后来我问她为什么不找一个喜欢自己的。她说没有,其实我从高中就很喜欢她了。我那时趁虚而入的表白,所以就自然在一起了。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浪漫。”
我的灵魂仿佛出窍,成素在我身边连喊我三声,我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张着嘴巴,“啊!”她微微牵动嘴唇,想了想说:“你现在有时间吗?楼下有个星巴克,你能陪我坐一下吗?”我点点头。
坐在幽暗的星巴克里,旁边座位上几个外国小伙子正在抱着吉他,大声歌唱,而其他的角落里都坐着几个抱着笔记本,脸色平静的年轻女孩。成素环顾了四周,轻轻的说:“我跟谭晓一起10年了,还没有一起来过星巴克。”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凄凉和黯然。
我想了想,轻声说:“但是你们的爱情有着那种平平淡淡的真,其实我一直觉得能像你们那样就足够了。”她的眼圈突然变红,泛出闪闪烁烁的晶莹的光,在如此昏暗的角落里显得更加明显夺目。她仿佛自言自语说:“像我们一样?那就好么?还不是要离开?”我喝了一大口苦涩的咖啡,昔日的美味此刻却感觉跟中药一样苦口苦心。我斟酌了半天,问:“那头儿知道吗?”
成素抬起头,看着我。我自嘲般的笑笑说,“有王思思在,天下没有隐瞒的秘密。”她嘴角抽动了一下,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摇摇头说:“不,他不知道,你今天也帮忙瞒着他,好吗?我已经跟你们总监说了,希望能替他把工作辞了,不过总监说需要他跟领导也汇报一下,明天给我答复。请你们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拜托了。”
我心情沉重的点点头,看着成素的一脸悲戚,虽不忍心,但是理性还是占据了上风,“头儿那边你准备怎么说?他对工作那么敬业,要是他知道你瞒着他把工作辞了,他会不会生气?”
成素看着我的眼睛,突然平静的问:“你是河南人吧?”我点点头,正在纳闷为什么将话题转到这个上面,她安静的说:“那你们肯定都了解焦裕禄吧,难道非要死在自己的岗位上,才算敬业?我就是要把他的工作给他辞掉,带他去海边之类的地方住段时间。”
我点点头,正待表决心,突然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在围着她的眼睛打转。她拿餐巾纸低头轻轻擦去,不好意思的冲我笑了笑,说:“我们走吧,你们上班时间,我耽误你这么久了。”我劝道:“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那样会好受点儿。”她摇摇头,“又不是小女孩了,有什么可哭的。”
推开星巴克的门,外面强烈的阳光刺痛了我俩的眼睛,跟里面昏暗的橘黄的灯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成素自言自语道:“就这么一道门,沧海变桑田。”
我上楼就马上进了总监办公室,他示意我将门关着,掏出一支烟,扔过来,然后自己点燃,自顾自的抽了起来。我将烟轻轻的放回桌上,他微微惊讶的问:“戒了?”我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他叹了口气,说:“没事,抽吧。这是在我办公室里,人事部那帮人看不到。”
“你知道了吧?”他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我点点头,没说话。
“这事我们要先保密,成素早上也反复要求,说想让谭晓慢慢接受。特别是你回去要跟王思思强调一下。”
我仍然点了点头,jerry,也就是总监又叹了口气,说:“这事情确实来的太突然了,我们都没有心理准备,我的心里同样不好受,毕竟谭晓对于我于公于私也非常重要。不过发生这样的事情,蚂蚁,你要把你们部门里的工作给承担起来。”
谭晓对于jerry确实也是非常重要,因为两个人的关系错综复杂。jerry当初是和我同一批投到谭晓手下,只不过呆了两年,就跳槽到了竞争对手那里,当时我曾经劝谭晓挽留他。谭晓只是笑笑说jerry这个人野心很大,走了也好。谁知一年前,当媒体产品部总监的位置空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位置会是谭晓的,因为无论资历和能力,他都属于佼佼者。但是没有想到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居然是jerry。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人知道他为何能出去短短两年,就在腾转挪移间成了谭晓的领导,谭晓那段时间的脸色也奇差无比。后来,据知名的八卦报道记者王思思透露,公司高层出现变动,从竞争对手那里挖来一个副总裁,而他带来的三个“空降兵”中就有jerry。至于在对手公司的两年内都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jerry成为红人再次杀回来,王思思也不知道答案,耸耸肩膀,真挚的眼神中透露出“你问我,我问谁”。
办公室里一时无语,jerry看了看我,然后说:“那你先回去工作吧。”我在拉门的时候,回头问:“真的要给他办离职吗?能不能先让他休段长假?”jerry微微一笑说:“我们会考虑的,成素提出要帮谭晓办离职,但是具体怎么处理,我这边也会商量的。”
刚坐到座位上,王思思就赶紧拉着椅子坐到我身边,神情紧张的说:“蚂蚁,详细情况怎么样?”我把和jerry的谈话简单的说了一下,王思思将声音压低说:“蚂蚁,你看,jerry会不会真的让谭晓离职?毕竟谭晓的资历可比他老,正好借机整理一下队伍。”
我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王思思,她被我盯的毛骨悚然,然后理了理自己的发梢,问:“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看我?”我皱着眉头说:“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是不是职场小说看多了,看什么都是勾心斗角杀招连连?现在谭晓可是……。”我看了看周围的人,闭口不说。
王思思讪讪的笑笑,“你别生气,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谭晓这时从门外背着电脑包进来,一脸的疲惫。看到我和王思思关切的目光,扬手笑了笑就算打招呼。过了一会儿,他端着茶杯来接水,不时的用手揉着发红的眼睛。我关心的说:“头儿,怎么?没睡好,怎么脸色这么差。”他不由自主的摸了下脸,然后苦笑着说:“恩,昨天晚上做个方案,到3点才睡。”王思思在一旁说:“头儿,有什么活你让我跟蚂蚁做就可以,自己别那么辛苦。”
谭晓爽朗的笑,“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都来主动要活了。”喝了口浓茶,又接着说“这次主要是要的太紧,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就没找你们俩。”
看着谭晓回到座位,继续敲击着键盘,我和王思思相视无言,那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听得我俩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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