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下子就把枪口死死的握住了,愣是把枪口给捏扁了,子弹在里面来回的撞击,就是冲出不来,把枪管都憋红了,后来,小孩子走过去了,我才撒手,了弹忽的冲了出去,一下子把黑瞎子给打死了,你说邪不邪,我给这大公熊扒皮,结果扒出了俩熊崽!
哈哈,一片喝采声,崔老虎一脸得意。
大黑鱼岂能认输,也亮出绝活:
那一年,我一人在松花江,从同江去富锦,顶流而上,在江里跑帆,当天傍晚快要到富锦时,我当时是把了一天的舵把子,身子真是感觉累的要散开了,于是我便拿出酒壶来,向嘴里倒了几口酒,当时太阳西照,江面就像是洒满了金子,别提多亮了,就在这时,我碰上了罕见的胖头(鱼)跳群,只见围着我的小船边,能有一亩多地的江面上,一条条的大胖头向水面上窜着,离水面高达一米多,那鱼,一条条足有十斤多重,我惊呆了,打了一辈子鱼,虽然说也碰过几次胖头跳群,但那也就是七八条,而眼前的胖头多的我数不过来,上千条也不止呀,我正在发愣着,我的船出现问题了,原来胖头向上跳,好多的鱼跳到我的船上来了,一眨眼功夫就把船舱跳满了,这时我该怎么办?老少爷们,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靠岸呀,一船鱼可发了!众人纷纷出策。
来不及了,船被压的开始下沉,我一看不好,连忙向江里扔着鱼,可是我一边扔一边鱼往船上跳,而且我是扔一条,就能跳上两条来,最后扔得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鱼也把船跳满了,都往上冒尖了呢,船开始下沉了,我一看不好,只好跳入江中,爷们,咱是啥水量呀,一个猛子扎下去,在里面就不出来了,一扎就是三个月,后来我在水底呆够了,就从同江下面的三江口的一个冰眼里冒了出来,回家是坐着马爬犁回来的……
哈哈哈……
这就是当时两个最牛逼大王吹出来的故事,至今大家记忆犹新,流传下来的东西更为精简,比如大黑鱼说的鱼跳水他扎猛子那一段,现在从大家口里说出来的就变成两句了,那就是:
想当年,我一个猛子从富锦扎下去,从同江冒出来,回来是坐马爬犁回来的!
能流传下来的东西,就是好东西,八十年代末,我的一个忘年之交,北大荒一个老作家来我处体验生活,在酒桌中,我对他讲了这几个吹牛段子,没想到他格外的有兴趣,过了几个月,他专门给我打个电话,对我说,他现在手头创作一个中篇小说,书中的主人公也有段吹牛的经历,可是他手中没有合适的,想和我商量一下,能否把我手中的那个打黑瞎子扒出俩熊崽的段子给他用用,他有些挪喻我说,你反正总是在口头创作,也不动笔写,你给我用,我到时请你喝酒吃海鲜不行吗?
话说到这份,我也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了他。
我这位朋友是在1998年得脑中风去世的,不是我做人不厚道趁人之危来贬低人家,我只是想申明一下,这个段子最早的采访者是我——王大帅。
又有些扯远了,还回到主题上来,当年那两个最牛逼的吹牛大王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俩人是谁也不服谁,为了能够吹倒对方,他们真的有些像赵本山小品中的表演的那样,这辈子就靠这个笑话活着了,
但他们的命运却与这笑话恰恰相反,正因为吹牛,而最后导致了悲惨的结局。
事情是这样的,大黑鱼在与崔老虎的较量中,尽管是每次也能够博得大家的一片喝采,但总的来说,照崔老虎还是略逊一筹,开始是不服气,为了能够战胜崔老虎,他不惜一切代价,出门在外,只要一有机会,便四处讨要吹牛段子,为此搭酒搭鱼也在所不惜,但是他的运气总是差那么一点,久而久之,他心中便涌出一股怨恨来,那种怨恨就是即生亮何生瑜啊?
二
文化大革命来了,连部前的老柞树下,人还是那些乡里乡亲,但是话题却变了,那些吹牛的段子再也不能登此大堂,被一片批判声讨所取代,但是大黑鱼的怨气并未因此而烟灭,反而就好像是空着肚子吃萝卜一样,总是有气在里咕噜咕噜的串着,终于有一天,大黑鱼这肚里串来串去的气有机会撒了出来。
一天,大黑鱼坐在家门前抽烟,忽然看到崔老虎的最小儿子,三虎光着脚在面前跑过,他忽然头脑里灵光一闪,一个想法出现了,他为此精神一振,连忙叫住三虎子,然后问他想吃糖吗?
三虎子那年已有十岁了,但是上了三年学却还念一年级,他连蹲三年倒不是因为他天生脑子笨,而是他太淘,简直淘的出格,回回考试不及格,所以只能是留级了,他看到大黑鱼问他想不想吃糖,他当然想了,因为在他自己那个家里,只有过大年才能吃到糖的,于是他收住了奔跑的脚步,站在了大黑鱼面前,说了声:
“想”
大黑鱼便从衣袋里掏出一毛钱来,递给了三虎说:去买一毛钱的糖球来。
三虎子接过钱便飞了出去,还不到一袋烟的功夫糖买回来了,三虎子摊开手,六七块糖球在他小手的纸包里,大黑鱼细细的看了一下糖球,伸出手来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含着品着,半天才又伸出手去,再把三虎子抻出的小手一合,说,这些糖都是你的了!
三虎子高兴的一蹦高,正要跑,大黑鱼又叫住他说,虎子,明天这时还来!
一连三天,三虎子都按时跑到大黑鱼这里来,然后大黑鱼拿出一毛钱,让三虎子去买糖球,买回来后,大黑鱼照样是只尝一颗,其余都给了虎子,虎子这几天是乐得屁颠屁颠的,在同伴中没少出风头,惹得后面跟着一串孩子,个个嘴上流着哈;喇子,但三虎子这事却没有告诉家中任何人,因为他的黑大大再三的叮嘱他,不能告诉家人,要是告诉了,就再也不给他糖吃了。
第四天,三虎子又按时来到了大黑鱼面前,这次,大黑鱼并没有马上掏钱,而是拉着三虎子的手问道:
虎子,告诉大爷,在学校里都学什么了?
虎子低下了头,学什么?他都不知道学什么了
学写字了吗?
虎子这回点了点头。
哦,大黑鱼想想又问道:
我们心中的红太阳,那个老人家的名子会写了吗?
这个会,虎子挺起了胸,这几个字可是堂堂课要上的呀,他也就记住了这几个字
那你给大爷写写看
虎子便用手指在地上写出了那个红太阳的名子,当然,那不是名子,是老人家的姓与职务的合称。
那你还会写反对吗?
会,虎子回答的挺痛快,这几个字也是常要写的,但当时是与另一个让他弄不懂的词结合在一起的,虽然他不懂,但他记下了,会说,那就是“反对资产阶级”。
黑鱼大爷这时笑眯眯的看着虎子说,你想不想常吃糖呀?
想
那好,你听大爷的话,你明天把这五个字写在生产队队部墙上的小黑板上,粉笔你自己去找,好吗?
好!
虎子,你写完了,可能有人会问你,是谁让你写的呀,你怎么回答?
是黑大爷让写的!虎子回答的干脆。
哈哈,大黑鱼仰脸大笑,完了完了,糖没有了呀!
怎么?虎子发愣了,糖怎么没有了?于是他问道,黑大爷,你说话不算数?
不是的,是你的回答不对。
那我应该怎么回答呀?
你应该说,是我爸让我写的。大黑鱼盯着三虎子的脸认真的说。
我爸让我写的…。。
对,谁问你都是这样说,明白吗?
明白,
那好,我问你,是谁让你写的?
我爸让我写的。
连说三遍。
我爸让我写的,我爸让我写的,我爸让我写的
大黑鱼脸上浮出了满意的微笑,又掏出一毛钱来,放在了三虎了的手中,去吧,买糖去!
就在第二天的上午九点多钟,在三十六队,(当时还没有组建生产建设兵团,所以不叫五十八连,是农场的三十六队)爆发了一场特大现行反革命案件,一个十岁的男孩,在光天化日下之下,竟然在队部墙上的黑板里写下了五个歪歪扭扭的白色粉笔字,反对毛主席,这可是反革命事件呀,三虎子当时就被扣下来,当然,属于软禁,没过俩小时,场部唯一一台北京吉普开进了生产队,从里面走出几个农场公安来,他们马上对小孩采取了审问,但是不管怎么问,三虎子只是一句话,我爸让我写的。
崔老虎马上被逮了起来,当公安审问他为什么支使孩子写反标时,他受了莫大冤枉的跳了起来,破口大骂:
我让儿子写反标?我是吃了虎心豹子胆了?再说了,我家可是三辈子的贫农呀,我赶了一辈子的大车,从来就是感恩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怎么会做这伤天害理之事呢?
但是不管崔老虎怎么说,儿子那不变的供词却是铁证,难道这么小的孩子也会搞什么阴谋诡计吗?难道你的儿子还与你有什么血海深仇吗?童言无欺呀,这一说,让崔老虎也一怔一怔的,他百思不得其解,儿子究竟是哪儿吃错了药?
崔老虎当天便被公安给带走了,三虎子没事了,但他回到家时,让大虎二虎这顿打,嘴巴子抽得肿的眼睛都看不到东西了,要不是虎子妈连哭带拉,虎丫也死命的拉扯,三虎子可能就被俩虎给打死了,三虎子趴在炕上足有一个星期没有起炕,就在这三天里,家中又有了重大的变化,爸被拉走的第三天,便被宣判了,定性为现行反革命,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发配到嫩江地区一个劳改农场去改造了。临走那天,大虎二虎在队支部书记带领下去场部看守所和爸爸告别的,而在家里,犯有哮喘病的老妈哭晕了好几次。
一个星期后,三虎子终于能走出家门了,第一件事便是来找黑大爷,但是黑大爷没有坐在家门口的木敦子上等他,而是没有了踪影,门上只有一个黑黑的锁头孤独的搭拉在那里。
又过一个星期,一股很难闻的味道从大黑鱼的屋里传出来,邻居怀疑的报告了队里,队里支书带了几个人来到大黑鱼家,起开了锁,进屋才发现,大黑鱼吊在了房梁上,尸体已腐烂了。
在大黑鱼家中唯一个家具,吃饭的小方桌上,放着一张纸条,这大黑鱼早年曾上过几天私塾,略通些文字,那上面写着:
原本杀杀他的牛气,没想到事情闹到这份上了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支书单独把三虎子找到了队部,也给了三虎子几块糖哄他,结果,三虎子全如实的说了,支书明白了,这大黑鱼用这种办法,原想是让队里批判一下崔老虎,也是替大黑鱼出口气,没想到却弄成这样,人给抓走了,大黑鱼内疚无解,最后走了悬梁自尽的路,这真是吹牛结成冤,枉送一条命呀,可悲可气。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支书也是没有办法了,那个年代还没有什么破解冤案一说,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三
在我到了五十八连第三个年头后的夏天,崔老虎刑满归来了,尽管有七年的监狱生涯,但看上去他的精神还是蛮好的,每天晚饭后,他照样嘴里叼着烟来到连部前的老柞树下,这时他的听众有了很大的变化,主体变成知青了,这知青也爱听他的白话,但是里面的内容却有了许多耍笑他的成分:
老崔呀,给我们讲讲在里面的故事,
于是,崔老虎又手舞足蹈的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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