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三位历史学家、考古学家、数学家兼幻想家弄得头昏脑涨之际,忽然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多吉去开门,迎面进来两个男人,竟然是最后到达赛诗会现场的那两位神秘客,黑衣的中年男子以及白衣戴面具的“扎西顿珠”。
黑衣男子毕恭毕敬地对着柏然叫了一声:“大少爷。”
我们惊了一下。柏然点了点头,却直直地走到那白衣男子身前,瞪视着那张毫无表情的青铜面具,呼吸急促。没来由的,我忽然感觉已经知晓了那人的真实面目。我猜想那一定是苏明允。
果然如此。柏然的脸变得如雪一样白。我并不感到意外地发现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和柏然的眼睛长得极其相似,略带一些狭长,睫毛浓密,黑瞳孔分外乌黑,但却紧缩,仿佛各自含有一根短促而尖利的刺。似乎也有相同的悲伤,但亦有敌意,是一种相互的仇恨。
面具下的嘴唇张开,吐出清晰的语音:“哥哥,我知道你能认出我。无论我化成厉鬼,化成灰,化成飞烟,你总是能认出我。”
柏然瞳孔内的尖刺瞬间折断,如同一个血液被吸食干净的卑微的凡人一般,他眼神涣散,被巨大的不信任与猜疑牢牢握住:“你的声音……”他挣扎着问道,自己的嗓音却已变得异常沙哑。明允的嘴唇在面具下欢然微笑:“我从来就没有哑过,只是不想跟你说话而已。你若是不信可以问范小姨子,我跟她可不止对过一次话。”
柏然转过头看看范文嘉,那女子沉默着,显然表示默认。柏然摇摇头,笑笑,颓然坐下。某一个瞬间我感觉他已经苍老得如同一个耄耋之人。
他并不说话,只是默然无语地虚眯起双眼,仿佛在研究地面上的某道花纹。真正怒火中烧的反而是我。苏柏然与苏明允,这两兄弟之间的恩怨我大概知道,我并不认为那全是柏然犯下的错误。明允的遭遇也算极惨,但我无法忍受他将所有的恨意都转嫁在柏然一人身上。然而我毕竟无法对着明允发火,只得拳头紧握,猛一转身对着范文嘉一声怒喝:“你,一直瞒着柏然!”
范文嘉仍旧不作声。帮她辩护的却是明允本人,他的声音冷冽而清晰,不由得令人满身寒意:“她是被我逼着发的誓,否则我会从‘东禾园’的三楼窗台上跳下去。她不敢。”
冷凛凛的,浑然不似人世间。面具下的双眼犹如寒冰之刃。
打破僵局的倒是那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他岔进来,在柏然的肩头上拍了一掌,将他拽了起来。
“两兄弟,世界上再没有比两兄弟更亲的人。干嘛说话这样夹枪带棒?来,明允,柏然你也来,把手伸出来,握一握,以前有什么不愉快就到此为止了。明允,这一趟若不是你说要过来帮你哥哥的忙,我可不会答应带你来中甸。”
柏然原本僵直的脸上勉强露出一缕笑容,他伸出手,将明允的右手握住,一边对那男人投以感激的一笑。
苏明允淡然而笑,任凭他握。之后那男人陆天虎道出缘由。
我们走后的第二天,陆天虎便接到从“东禾园”打出的电话,是苏东禾请他过来一趟。老东家是为了小儿子的事,明允忽然开口,固然令他和太太大吃一惊,却也喜出望外。也不知明允是怎样知道了我们三人的去向,他甚至从书房里翻出了那九张“失真变形图”的副本,于是言辞坚决地提出要跟随我们去一趟中甸,理由是“凭我哥哥之力,绝对无法拿回他们想要的东西”。苏东禾对此事可说一无所知,大儿子和未来儿媳一天到晚捣鼓些什么,他并不感兴趣,只是当他俩有共同语言。如今既然小儿子开了口,他自是绝无反驳,一切都顺着明允。好在有陆天虎在,也算放心。只是找飞机花了两三天时间,这当头要找到闲置的直升机有相当的难度,好在跟军部有些交情,这架小型运输机竟是从西安调过来的。陆天虎很快载着明允出发,头一站便直飞中甸。
大致便是如此。只是为何明允手中会有那少年喇嘛扎西顿珠的报名贴,真还是一件想破头也想不清楚的蹊跷事。
显然明允并不打算为我们解惑。青铜面具下的双眼仍旧冷冰冰的瞟着我们。之后他慢吞吞地开口说了一句:“哥哥你放心,就算是我夺得赛诗会冠军,那尊‘五色凤凰鼎’也会交给你。这次我过来,是来帮你的。”
语意令人欣慰,语气却说不出的别扭。
这一幕兄弟情深演得令众人精疲力竭。多吉很快安排明允与陆天虎住下。我仍旧跟柏然住一间房,这一夜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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