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文:“谁说不行?!”
小梅:“咱爹咱妈!”
赵慕文:“咱俩不是拜过天地了吗?”
小梅:“小时侯过家家那不算!”
赵慕文:“你再说一遍?!‘
小梅:“说就说,小时侯过家家那不算。”
赵慕文扑通跪下给小梅磕了个头,小梅倔强地:
“不行!”
赵慕文:“别误会,我给你磕头是因为你对我说了两遍:小时侯过家家那不算。对不起,太对不起。请你原谅。”说完,他拉起自己地上的长衫,撇下小梅,转身就往赵家大院方向跑去。
小梅想喊却又不敢高声,急得直跺脚:“你爹不让你......咳!等等我......你回来,家里有......咳!”
5.赵慕文推开院门,首先迎接他的是家里那条大黄狗。狗没叫,而是扑在赵慕文身上又摇头又摆尾。赵慕文无暇和它亲热,只是友善地抱起狗原地转了两个圈。他奔向大厅,厅里没人,只是亮着三盏灯。迎门的八仙桌上亮着一盏马灯,右手赵慕武的供案上燃着两只白蜡烛。赵慕文过去,点了三注香给死者行了一个拱手礼。
遗照上的赵慕武是笑着的,他的笑是坦然的、轻松的,粉身碎骨的死对他来说也许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上对天下对地中间对着自己的良心,他都可以解脱了。
面前的赵慕文是怒着的,他的眼睛在喷火,他的脸在狰狞地抽搐,他的胸膛在爆炸在澎湃起伏。
死者在安逸自由的天国,生者是在煎熬的炼狱啊。
(画面重叠)
字幕:代县战役,晋绥军十九军二零五旅四零七团迫击炮连。)
赵慕武指挥四门迫击炮在向突入北门进城的日军开炮,一颗颗愤怒的炮弹在密集的鬼子队列里爆炸。一排又一排的鬼子被炸飞上天......杀红了眼的赵慕武甩掉上衣光着膀子,用手里的大刀砍到了一个想逃命的士兵,指挥炮队继续开炮、开炮、再开炮......
背后蜂拥上来的鬼子向赵慕武的炮队阵地投来了手雷......
鬼子的手雷象无数颗蝗虫在天上飞,最后落在了晋绥军的炮队阵地......
英勇的炮兵被炸飞,无畏的赵慕武被炸飞,从空中跌落的赵慕武怒睁着两只死不瞑目的眼睛。
............
“咱爹在楼上等你。”小梅在他背后说。她刚跑回来,气喘咻咻。
赵慕文:“好,就这样吧。”说罢,他转身上楼。
6.赵老爷累了,他独自端坐在圆藤椅上昏昏欲睡。打了个盹清醒过来后,赵老爷擦拭着桌上他最珍爱的三张照片,轮到赵慕文的学生照,老人的眼睛开始了恍惚......
童年(六、七岁)的赵慕文只穿个红兜兜,他爬上楼来,隔着明亮的玻璃窗观察赵老爷。赵老爷笑着向他招手,小赵慕文怯生生地背着手挪过来。赵老爷给了他嘴里塞了一棵糖弹弹,小赵慕文还要,赵老爷指着自己的左脸腮比划,意思是你亲我这儿一下我就给你,小赵慕文禁不住诱惑,就把小嘴凑过来......
今年过年时回来的赵慕文,白净,文弱,秀气。窗外是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他却衣着单薄,手捧一本线装古书,在楼上的书房里走来走去,摇头晃脑。赵老爷爬上楼来,把自己身上穿的裘皮大衣脱下来要给儿子披上,赵慕文不要。他把大衣给老爷子重新穿得严严实实,还抱着老头子,在他的左脸腮亲了一口,然后回眸一笑......
赵老爷听见,儿子赵慕文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来了。看见他了,脏鞋、脏长衫、蓬乱的长发和猩红的眼,脸太黑了,象井里刚爬上来的煤黑子,身子结实了――这好!赵老爷见他给自己跪下行了三个磕头大礼,然后上来捧起自己的脸,在左腮上亲了一口:
“孩儿不孝,让爹您老操心了。”
赵老爷的魂还在梦里游荡。胡联成给他递上来一条湿毛巾,让他擦了把脸,赵老爷浑身抖了几抖,这才算缓过神来。
赵老爷:“你是赵慕文?”
赵慕文笑着:“正是不孝子慕文,孩儿......”
赵老爷冷笑道:“你也配姓赵?!”
赵慕文:“孩儿行不敢更名坐不敢改姓......”
赵老爷:“不对吧?我家文儿白净秀气玉树临风,瞧你这副肮脏的狗屎德行,说你象丘八吧你也不象个丘八,说你象力巴吧你也不象个力巴呀。你他妈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赵慕文;“军官教导团学兵队顶烈日冒热暑,风里来雨里去......”
赵老爷把毛巾狠狠砸在赵慕文的脸上,“哼”了一声,倒背着手在地上疯了似的转圈,不小心被桌子腿拌了一下,赵老爷一个趔趄......
赵慕文抬手搀爹:“爹您慢......”
赵老爷抬手摔开:“我真死了,怕你也忙得顾不上回来给我穿个孝袍子吧?!”
赵老爷重新正襟危坐。赵慕文转到他身后,轻轻地给老爷子按摩太阳穴。小梅端上来三盏茶,一杯给赵老爷,然后举着另一杯对赵慕文说:
“慕文你坐吧,我来给咱爹捏。”
“不行。”赵老爷闭着眼睛,“就让他捏,刚劳动劳动这畜生你就咋啦?心疼了?小猪蹄子望外拐。”
小梅不敢说话了。
赵老爷:“联成。”
胡联成:“您吩咐东家?”
赵老爷:“你坐呀。小梅,你也坐吧。”
胡联成遵命坐下:“东家您......还是请三少爷......”
赵老爷:“他寸功未立!除了吃喝老子要老子的钱,他干什么人事了?和一群兵痞流氓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还上了县城的望月楼?你还敢上望月楼?!你知道望月楼是谁家开的吗?你知道它是什么地方吗?!划拳行令,还请了窑姐唱酸曲......啊吆!”
赵慕文气呼呼地捏了他老子一下,来到小梅身前端起茶杯,‘咕咚’一口把那盏茶一饮而尽。赵慕文:“那是孩儿的好友同窗――县商会会长的朱公子请我们的教官,邀几个男女同学作陪。慕文喝酒喝得高兴吼两句划个拳,但慕文绝未请什么窑姐了,您可以叫新录来问......”
赵老爷睁眼翻了儿子一眼,又闭上,“跟那个一杠两星星的小中尉学了些什么啊?打枪?放炮?你敢吗?”
赵慕文:“王教官是孩儿此生最敬重的良师益友。他教了孩儿队列条令、内务条令、纪律条令、军事体育、军事地形学、卫生和心理训练......”
赵老爷:“我是问你打枪放炮的真本事?!”
赵慕文:“学了射击,投弹,地雷爆炸。”
赵老爷:“真蛋蛋还是哄小孩玩的......”
赵慕文:“实弹。”
赵老爷:“放一枪让我听听?”
赵慕文:“放十枪也行,放一百枪更过瘾。只要您给子弹、手榴弹、地雷、炸药......”
赵老爷忙摆手:“得得得!别说了。我赵左甘井村是个小庙,没那么多的香火供你这个霹雷大仙轰来炸去。再说啦,惊动了睡在祖坟里的你那些个老祖宗我也怕吃罪不起。我问你,你对目前的军事形势有研究有看法吗?”
赵慕文:“主无道,将无能;不用地利不懂人和;枪械装备不强,士卒兵勇不练;将疑主,兵疑将。局势危如累卵啊爹!人自为牢是囚,人手一把枪戈才是个国呐。眼下,你得赶快组团练建乡勇,放哨站岗,除内奸杀探贼;挖秘窖,藏财宝藏粮食;掏秘洞,各家各户准备藏身。得感谢上苍啊,给我们留下赵左甘井村这块天造地设的山沟沟,届时往后山一跑......”
赵老爷:“组团练建乡勇这没问题,对你爹我来说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啊。可我们花钱喂养的大军呐,败了?!”
赵慕文:“言之尚早。”
赵老爷:“这又怎么讲?”
赵慕文:“当年罗斯国库图佐夫打败拿破仑的战术值得借鉴,就是零星交战、迂回机动、积极防御、加强组建后备军和义勇军,在所有的敌占区广泛展开游击活动,随后转入坚决进攻。我古前辈也有‘不敌其力,而消其势,抽薪止沸,而后斩草除根’之兵经及战例。两处均有异曲同工之妙点。可惜啊,天降大任于蒋委员长阎长官等无能鼠辈,战略僵化战术死板,处处被动时时挨打地地设防,不知先手、先机只知死拼硬扛以卵拒石,实乃我华夏民族之最大憾事。可惜......”
赵老爷跳起来:“狂妄!你你......活脱脱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他突然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小师爷,“联成!你你......你来,谈谈你的高见。”
胡连联用衣袖擦擦额头的汗:“不敢不敢。三少爷见解......独到,引经据典也......恰是精辟。联成......联成对军事方略知之甚少,习之浅薄,实在是惭愧。”
赵老爷背着手在地上转了几个圈,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走到赵慕文鼻子跟前:“你本人呐?这种乱局,你本人对自己的前程有何打算?”
赵慕文:“国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还,子不得不还。此乃忠孝不得两全之天道。还请父亲大人训示一二。慕文不敢有违,谨听照办就是。”
赵老爷:“百善孝为先。少要踏实稳重,才有老来张狂霸气。文儿你安居在家!老子给你把石棋御村整个都买下来啦,房子地契全是用的你赵慕文小祖宗的大名。你哥丧忌,且等个三年两载,滚回你石棋御村同小梅结婚,生儿育女传种接代;眼下帮胡联成经营商务,出租田亩收受地租。我儿你等安逸消闲享你们的天伦之乐。你爹我这把老骨头我怕什么?!我来当老骥伏枥的曹操,组团练建乡勇操练人马。行吗小祖宗?”
赵慕文:“儿谨遵父命。”
赵老爷、胡联成和小梅不约而同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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