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珍放下电话就知道出事了,越想还越是坏事。她女儿的口气就跟外交简报似的,简单扼要,好像说了点什么,可是又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以为是个开始,其实已经结尾了。
妈,最近忙吗?
就那样,上班等下班,没什么事情,但是也不能早走。
哦,那爸爸呢?
他有什么屁事?
不闷吗?
闷?没空闷!玩他的鸟,斗他的乌龟,天天和隔壁的老陈下棋。
不出去走走?
走什么呀,胖得跟猪一样了,还哪儿都不想去,叫他打个油都不肯,还是我上的街。
哦。家里热得待不下了吧?
哪儿啊,凉快!这才几月啊,还没到下火的时候呢。
那,都挺好的?
哎,都好。
我这儿也挺好的……挂了哦。
老王也知道出事了,因为小王在花园截住他,问他户口簿在哪儿。
半夜躺在床上,老王睡不着。当时,他第一反应是儿子还是想那套房子的。当初买房的时候,他的意思就是直接过户给儿子算了,可是他妈反对。她不知道在哪个健身点听到个媳妇闹离婚分了一半房产的事,固执地不写儿子的名字,说以防万一。他听听有些道理,就答应了,可心里觉得对不住儿子。
不知怎么的,见了儿子老王就没底气,打小就这样,也不知道是因为管教地少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反正老王时刻准备着儿子跑来说给我买这个买那个吧,然后他花了钱买个心安。可惜,孩子懂事地很,从不开口要铅笔盒或者耐克鞋什么的,急得老王始终空落落的。到现在买了房,还这么藏着掖着不给儿子,老王更觉得对不住他。所以猛然间听到要户口薄,老王第一个想到的是那套房。
想……去登记。
小王手插在裤子里小轻声地说。他出高兄家的时候,对方笑着提醒他要带户口本和身份证。他才知道有这么道关卡。轰的,一个惊天的炸雷。这结婚的事情,本来就是要靠点荷尔蒙加酒精的双重刺激做饵才能往上冲的。等回到家,出租车下来,小王是酒也醒透了,小菌也不在眼前晃了,这才想到父母。怎么交代呢?正好,遇到他爸,小王硬着头皮想探探。
过户啊?
什么过户?是去登记。
登记什么呢?
恩……就是那个……找了个女朋友……
把人家搞大了?
没有!爸,你别胡说。不是的,就是想结婚了。
好,爸给你找。
轮到小王懵了。
这会老王想想,肠子都悔青了。逞了一时英雄意气,忘了后半辈子的人身安全。要是让老婆知道,是我做了叛徒自决于人民,还不把我打成现行反革命?但是,儿子那边刚摆了老子杀罚决断的威风,又怎么下得了台?妈的!老王抓了抓头皮,半根毛都没抓到。
小菌也还没睡,她在查有关婚姻登记的注意事项和受理时间,一条一条地分析,再把证件找出来,放在一个包里。倒也不是因为有了孩子就担心起两个人的关系从此主导权易手,她只不过是做事比较有冲劲而已,用hr考评的话来说叫执行力强但主动性不高。虽然做决定比较困难,但下了决心也就一往无前了。估计我要是离婚的话,也会挣扎个半天,然后突然离开,再也不回头吧。小菌笑了笑,怕怕的,结婚前夜想这个。
惠芊在办一个小保姆拿着字条争产的案子,被告是有头有脸的知识分子家庭,要让对方承认老爷子和家里雇佣的保姆搞婚外情是比让他们公开科研经费的去向更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惠芊这次单枪匹马的要跟一个庞大的律师代表团过招,愁得她满脸痘痘。半夜三更,在核对资料的时候,她接到了小菌的电话。
什么事?忙着呢!
好大的火气啊,那我不说了,免得火上浇油,连我也烤了。
说吧,大小姐,饶了我吧,一天一夜没睡了。
是这样……
怎样?
我要结婚了。
呃?
给点意见吧。
要结婚的人还让我给意见?跟谁啊?
老相好。
要我恭喜你吗?
那你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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