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贝蒂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这该死的小说将她牢牢地钉在地板上,捆住了她的手脚。她像一匹桀骜不逊的野马,跨越一堵石墙时碰伤了腿,想重新从地上站起来。她想往一片阳光明媚的牧场,如今却是一堵忧郁和阴暗的围墙,她从来不了解一头困兽的感觉;她可不想这样活着。她还要全力以赴去拚搏,她心里充满了怨怼,每天忙活得手指都磨破了。看到这些我的心都碎了,但是我什么事也做不了。她已经将自己封闭在一个谁都无法企及的地方。那段日子里,我可以喝点啤酒,可以花一个星期的时间去玩拼字游戏,我敢肯定她是不会来打搅我的。当她觉得需要我的时候,我仍然可以呆在她身边。等待,对她来说是最糟糕的事情。可以肯定地说,写这本书是我做的一件最愚蠢的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想像到她每次收到这种令人沮丧的退稿信时的感受,所有这些都是不言而喻的,通过这件事开始更了解她了。我发现她对逆境的忍受力更强了。一次又一次地听任别人撕扯着你的胳膊和腿,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这决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当然,对我来说,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于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就变得无关紧要了,这有点像我听到从火星上传来的消息一样,这不会让我晚上睡不着觉。在我写的东西和这本书之间,我很难发现它们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所以它被扔进垃圾箱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我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商贩,正煞费苦心地向一伙冻僵的爱斯基摩人兜售廉价的浴衣,但是却对他们的语言一窍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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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我唯一期盼的,就是贝蒂最终对这件事感到厌倦,把作家从脑子里彻底撵走,重新找回过去的生活:在太阳底下狼吞虎咽地吃红辣椒,站在走廊上傻乎乎地望着外面被烘烤着的一切。也许这件事真的能够美梦成真,也许她的希望会在某一天早晨,像一根枯死的树枝那样彻底腐朽断裂,不,这决不可能。只有那些愚蠢的家伙,才会为之动怒呢;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天底下有谁能不历经挫折就可以获得成功的呢。终于,我们从第六次退稿的阴影中摆脱出来,经过两天的郁闷之后,她的脸上慢慢地开始有笑模样了。房子里又逐渐找回了生活的气息,降落伞最后终于打开了,我们平稳地着陆了。外面射进来的阳光吹干了我们的泪水。一天,当贝蒂拿着一封信出现眼前的时候,我正在煮一壶工序繁琐的地道的苦咖啡。那只是一封信,一段时间以来,我的生活被这些该死的信搅得乱七八糟的。我厌恶地看了一眼贝蒂拿着的那封拆开的信。
“咖啡这就煮好了,”我说,“宝贝儿,有什么好消息吗?”
“没什么。”她说。
她走过来,眼睛却没有看我,然后把信塞进我羊毛衫的领口儿里。她轻轻地在那封信上敲打了几下,然后一声不吭地走到窗前,把额头抵在玻璃上。咖啡开始沸腾了,我赶紧把火灭掉。之后我把信拿出来,这是一封上面有署名和地址的信。信是这样写的:亲爱的先生,我在这个出版社做编辑已经二十多年了,老实说,我编辑过的书稿质量有高也有低,但是我从没有见到过,像你寄来的书一样如此污秽不堪的东西呢。
我经常给年轻作者写信,表达我对他们作品的由衷赞赏。直到现在我从没做出相反的举动。但是你,却让我打破了常规。
对我来说,你写的东西引起我的警惕,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预示这种毒害有可能到处蔓延。带着深深的厌恶,我把这本你用小说呈现出的恶之花退还给你。
大自然有时候会孕育出一些畸形的东西,我想你会同意我的观点,对一个诚实的人来说,有责任去消灭这些扭曲的东西。我有必要把这些意见向你表达出来。唯一感到的遗憾是,这种东西永远都不该回到它不该在的地方——我想说的是你思想中那些阴暗潮湿的角落。
(bsp;接下去是那种神经质的人特有的签名,字迹歪歪斜斜得偏离到信纸外面去了。我把信折叠起来,慢悠悠地扔到水池底下去了,它就像是一则产品推销广告似的。我继续忙着煮咖啡,从眼角的余光里看了一眼贝蒂。她站在那儿没动地方,似乎正在关注着外面街上发生的一切。
“知道吗,这只是游戏的一部分。”我说,“我们经常会碰到一些蠢货,这是不可避免的。”
她做出一个厌烦的手势,似乎在空中驱赶着什么。
“好吧,别再提这件事了,”她说,“噢,我都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
“我约好了要去见一个妇科医生。”
“哦,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我要去检查一下我的避孕环,看是不是快脱落了……”
“行,去吧……”
“你不想陪我一起去吗?我们可以顺便出去走走……”
“当然可以,我可以在外面等你。另外,我还想翻阅一下旧杂志,我觉得这可以让人定下心来。”
我觉得这次,我们的情绪变得平和多了,这真令我感到高兴。那个白痴和他写来的信把我们气得够呛。
“你约好时间是几点?”我问。
“噢,我想走之前我还来得及化化妆。”
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天她打扮得确实很漂亮。
外面有点太阳,空气干燥而寒冷。我正好可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过了一会儿,我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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