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锲而不舍，不停地重复去电。

“……对不起，该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待片刻……”

“……对不起……”

“……”

“你在打谁的电话？”连我都觉得烦了。

“你表姐。”她一边回答一边又再次按下了重拨键。

“是吗？”

我看了看车窗外，此时我们的军车正靠在缓缓移动的车流边缘，这些大多都是连夜从克什米尔逃出的百姓。高速公路变成了龟速公路，时常有些胆大的印度当地人将装满食物和饮料的竹篮顶在头上，穿行在其中，放在仪表盘上方用纸袋装着的薄饼和用塑料杯盛着的奶茶就是他们的商品。

虽然朱连着我的那一份也事先买好了，但我很想知道这些小贩的想法，于是我便招手叫来了一个小贩。

“小弟，一杯奶茶。”反正就先放着，等会口渴的时候喝吧。

小贩是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赤着脚，穿着满是灰尘的旧衬衫。

“华人？400卢比！”他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

现在的汇率大概是1华夏人民币兑13.5印度卢比，400卢比等于……我心算了一下，差不多是29.6元华夏人民币，通常一杯奶茶2元，这么多钱可以买上一打还多。

啪！这时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老汉冲了过来，在小贩的头上敲了一下。

“谁准你擅自贵了十倍宰客人，不怕死后变畜生吗！”他说的是一种印度语，不过借助翻译机我是知道他们再说什么的。

“爸！他们是华人！”少年委屈的说道。

“就算他们是魔鬼，只要是客人就应该以诚相待！如果我们心怀欺诈，就违背湿婆大神的教诲，我们的灵魂将不会得到安息。”教训完儿子，那老汉转过头来，很不客气地用汉语说，“外乡人，40卢比。”

40卢比的话，就是2.9人民币，只不过贵了一半不到，考虑现在是非常时期，这样的涨幅已经很公道了。

我付了钱后接过奶茶，问了一句，“大伯，迦梨快来了，你们不逃吗？”

“当然逃！为什么不逃？可是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到了什么地方，人总是要生活的！一家八口，都要养。到了新城市后店面的地皮，商业税，给官僚的礼金，给老大们的保护费，都要钱，不这样一路做生意，到时我们只能饿死在街头！”他吼完，朝地上啐了一口，“我们的生活，可不像你们那么惬意！”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时朱说；“看那里，那就是他们的临时厨房。”

朱右手仍旧在狂按重播键，左手这指向前方不远处。

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一辆老式的有轮卡车正停在路边外。三个小孩和一个削瘦的印度女人正忙碌地做着一张张薄饼，然后再由一个老妇人装到纸袋里，还有一个并不漂亮的少女在用勺子将熬制的奶茶舀到塑料杯中封好，最后由那一老一少送到客人手中。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到了什么地方，人总是要生活的！我细细地在心中咀嚼着那个老汉的话。

“怎么一下子呆掉了？”朱说道。

“我在想，当初连雪莹入印的时候，是不是也有着这样的家庭呢？”

“人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那么那些人……”

十有八九是被杀掉了吧……

老汉和他的家庭最后又会怎么样呢？

我心中觉得悲哀，无数普通人的生活总是这么遭到那些自以为正确的人恣意践踏。古往今来无数的统治者或是有志于成为统治者的人，总是打着光辉璀璨的旗号，干着最令人不耻的行为。

真不知他们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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