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所长这回对水莲却是另一种态度了,又是让座,又是倒水,把原本不自然的水莲搞的更是不自然了。水莲问道:“曹所长,听陶镇长说你找我有事?”
曹所长说:“上次对你那个态度你别放在心上。其实,我早就想接近你,却又摸不清你的底细,加上你又是冯老板的亲戚,所以就……昨天陶镇长跟我说了你。听他那语气,硬是把你当作难得的红颜知己了!我真是羡慕他啊,有人缘,一个杨秘书整天围着他转还不满足,还要你也跟着他鞍前马后的……”
水莲顿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问道:“曹所长,你不会是让我来……就只说这些没有盐的话吧?”
曹所长忙上前双手抓住她的臂膀往沙发上压下去,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是老熟人,我才满嘴胡说的。来日方长嘛,我们还是要多接触,多了解呀!”
水莲脸上又有了笑容。“我们这些人既没有后台,又没有本事,只有靠陶镇长、曹所长你们多关照了。”
曹所长笑道:“见外了,说这些话就太见外了!我今天想跟你说的话,也就是陶镇长要跟你说的话。你像今天这样找几个老人上山是办不成事的。为什么呢?毕竟他们和你彼此不同心哪!人如果不同心,光靠那点钱,你说能干成什么事情?我和陶镇长都明白你和你表哥这样折腾的目的是什么。把兰花和大哑巴整一整是可以出口气,但明天说不定又会出现什么事……这样,你们就总会为一件件小事而伤脑筋。因为,你们没看清楚他们身后有个洪福林!有他,那哑巴才留在了山南;有他,兰花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知道,马上镇里换届选举要敲锣了。陶镇长也是候选人,他这么看重你,你就不要辜负了他。还有,你跟成阳非亲非故的,他受伤你怎么特意去卫生院里看他?再说,你那表嫂的死也是有些蹊跷啊!你不是说喜欢案情侦破吗?这二个活生生的案例……你是聪明人,用不着我再多说了吧?”
水莲听到他说成阳的伤和表嫂的死,心里一怔。这家伙难道真的是存心要拿这些来敲诈、来要挟我?他和陶副镇长还有什么企图呢?于是,她抿着嘴朝曹所长笑了笑,说道:“我的事真是让两位领导费心了。但我水莲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想把洪福林拉下台,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说,只要你们信得过,我水莲怎么会让你们二位领导失望呢?”
曹所长听水莲这样一说,便走到她身边,色咪咪地拉起水莲的一只手,笑嘻嘻地说道:“只要我们一条心了,在山南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呢?”
水莲从派出所回到野味饭馆,却不见冯定坤的人了。于是,她显得心不在焉地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看着对面屋角上一只跳来跳去的小麻雀,心里还在想着老曹刚才说的话。水莲当然是聪明人。她知道,他俩是想利用她来做些他们不方便做的事情,把她当做“马前卒”使唤。此外,也还说不定有往她身上靠的意思……
水莲想,他们的目的达到了,我水莲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最重要的是陶副镇长又有何德何能来稳操胜券呢?无论从哪个方面与洪福林简直是不可比!所以,水莲觉得与其在他们身上下赌注,还不如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来得轻松、开心。我水莲根本就没有做官的欲望,只想多赚些钱才是自己最大的愿望。她明白,连表哥都是自己靠不住的人,何况这两个既非同志也不同道的外人!这时,她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大哑巴和兰花的身影来了。她那长期生活在不太好的环境中形成的好胜心又在激励着她,怎样去与之搏一搏……
七)
一天夜晚,天下着毛毛雨。水莲料定兰花和大哑巴都不会在外面乘凉,便穿上那件她已经把扣子眼剪大了的衬衣,来到兰花家。
一走进兰花的房间里,就看见大哑巴正在那里摆着武功的姿势,像模特一样让兰花在纸上画出草图来。兰花见水莲好久没来了,便准备收起笔和纸跟她聊聊。
水莲立即让兰花嫂坐下,说道:“平时怕你们忙。今晚下雨就过来坐坐,顺便把小哑巴的工资也给带过来了。”
兰花忙喊洪兰给阿姨倒水。听说她是给小哑巴送工资来了,兰花的确感到有些意外,便十分感激地说道:“哎呀,他才去几天,你还给他发这么多的钱?水莲,我知道你表哥的人性,你可千万不要为了我们从中为难哪!”
水莲拿起那张草图,一边看一边说道:“兰花嫂,我不为难。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这图还画得挺像模像样的呢!”
兰花笑道:“我跟你说,你先不要到外面张扬去。这大哑巴不是学过少林武功吗?我想把他学的武功绘成一套《少林神功图》,再把它绣在衣服或者一些装饰品上,卖给那些游客,应该有人会喜欢的。你说呢?”
听兰花这么一说,水莲还真的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居然会有这样的心计,还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特长去发现商机。因此,她实在地感叹道:“唉。兰花嫂,要是把你这心劲,让出一半来给我就好了。”
兰花听到在夸奖她,心里着实是十分地开心。可她却故意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打着水莲,说道:“你这死妹子,拿嫂子开心了是吧?”
水莲说:“不是不是,我是真正打心眼里佩服你。鱼也要,熊掌也要,你是恨不得把这整个山南都吞进肚子里去呀!”
兰花这才高兴地回过神来,叹口气说道:“妹子,咱们说白了:你嫂子也是穷怕了、穷得没法子了。你看我这破屋……”
水莲见大哑巴朝她微笑地点个头出去了,就说:“兰花嫂,你去把哑巴喊来,让我也试着画一张。我从小也是喜欢上美术课的。”
此时的兰花见水莲亲自送钱来,刚才又是对自己一番夸奖,整个人就像是飘在云里雾里似的,真正是让她不得不把水莲当成姐妹了。于是,她满口答应,已经完全不顾及大哑巴他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了,从外面硬性把他拖了进来。大哑巴尽管对水莲有些戒备,可当着面也不好直接拒绝了,便只好在无奈中摆出个姿势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不敢去正视水莲。
水莲为了自己的目的,特意将一卷百元大钞放在画图的小方桌上,再走到跟前近距离地触摸着大哑巴那全是结实肌肉的手臂,装模作样地调整着他的姿势,然后再回到小方桌前进行描画……她很认真地画出来一张,兰花说“画的好”。大哑巴的嘴角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时,水莲才起身将那一卷钱交给兰花。兰花见这么多钱,便觉得受之有愧似的问她是多少。水莲说:“小哑巴去干了半个月,这是500元。”说完,朝站在对面的大哑巴笑了笑,又主动上前去跟他握握手。就在大哑巴伸出手与水莲的手握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一直以为钱太给多了的兰花从后面扯住水莲的衬衣,说小哑巴不该拿这么多的工资……然而,谁也没想到就那么一扯,把水莲的衬衣扣子全都扯开了。水莲也没有戴胸罩,整个上身完全赤裸在外面。谁都傻了眼……与大哑巴面对面站着的水莲,像是十分害羞似的立即用双手把衬衣操在一起,护着胸部朝外跑去……
兰花只觉得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她根本就没有去细想其中是否有无蹊跷,只是想到冯定坤平时就是个没事找事的家伙,这回惹事惹到他的头上了,他能轻易放过?她让大哑巴去睡。大哑巴也想到了冯定坤,自然就不肯去睡。他怎么能撇下兰花自己去睡觉呢?兰花急了,便对大哑巴轻声比划着说道:“他来了,你个男人就不能面对面挺着,快去睡觉。我一个女人,他拿我没办法的。去去……是怎么了?看见她的奶子睡不着了,是吧?”
大哑巴见兰花有些生气了,就在不得已中走进自己的房间。兰花将屋里的电灯全部拉灭后,自己一个人就坐在堂屋的长条板凳上,在屏息凝神地等待着一场不知会有多么严重的风暴的到来!
正如兰花所说的那样,大哑巴进入房间后也的确是没有睡意。他一方面要提防冯定坤闯来闹事;另一方面也是水莲那……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第一次看见兰花的双乳,自己还能在克制中强迫自己不去想,慢慢地淡忘掉。刚才又看见水莲更为暴露的……大哑巴闭上了眼睛,但却始终没办法关闭甚至窒息那颗躁动的心!
兰花听到大哑巴房间里的床板传出来的声响,完全明白了此时年轻人的心——他怎么受得了这样近距离的刺激?他怎么能睡得着呢?他不会跑出来……想到这里,兰花也有些害怕。她怕万一大哑巴控制不住自己,跑出来做傻事……想到这里,兰花自己也忙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好,插上门闩……
一夜太平——兰花总算是平安地度过了一个“里忧外患”的夜晚。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她还是习惯地去蹲茅厕,看见大哑巴像平时一样地挑满了灶屋水缸里的水。当两人面对面彼此的目光对视时,大哑巴还是显得有些羞怯地避闪过去。兰花也装着不在意这些,回到屋里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吃完早饭后,正在大门外蹲着的冯定坤,忽然看见兰花和大哑巴有说有笑地朝山上走去,他急忙回身进屋,与刚洗嗽出来的水莲对视一会儿。水莲很诧异地问:“你怎么了?”
冯定坤在苦笑中恼羞成怒地说道:“这真是他妈的搞反了!原本应该是他一个外来的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怕见到我,可现在反倒是我不好意思看到他了。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水莲听说是这么回事,就劝慰道:“你这是何苦呢?我跟你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形势变了,你就不能总是翻从前的老黄历了。”
冯定坤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我这脸真正是出不了门哪!”
水莲还是耐心地开导着他。“你要是这样想,那干脆就别活了。人一死就什么忧愁、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可你还活在世上呀!那就要想到人的一生不可能总会是四平八稳的,总会有些曲折的路,总会有些烦心的事。这是没办法的!我告诉你,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想想从前的冯定坤,你就一切都想得开了。你试试看吧。”
水莲说完就上班去了。冯定坤靠在那把逍遥椅上,思前想后,一脸无奈的样子。大哑巴没来以前,他只想一心一意地做好野味饭馆的生意,另外顺势带些毒品回来悄悄地做,在山南也算是殷实富足的暴发户了。有时候,躺在床上想起从前的往事,感到自己也没什么不满足了!可现在哑巴搞温泉浴,他才恍然大悟:是自己忘了“靠山吃山”这句中国人世代传承的祖训,这是生财之道啊!野味总有一天人们会吃腻的;毒品也是见不得人的生意,玩的不好恐怕连命都不保……怎么办?现在人家走在你前头了,你得认了。人也不能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路没有被人发觉、没有被人走出来呢?这样一想,冯定坤也就欣慰多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腰杆子也觉得硬朗了许多,一跨步就好像是走到门外另一个天地了……
说实在的,野味饭馆现在有水莲全盘打理,他冯定坤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要说像这样地混时度日倒也舒坦,所以,他就在镇上信步闲逛着,仿佛自己就是这个镇上最幸福、最自在、也最自豪的人了。
在这之后的一天,冯定坤依然是无所事事地在镇上闲逛着。当他无意间逛到成阳家的后面时,忽然看到成阳正对着一张张草图在练习着武术似的。他见四周没人,就悄悄地偷看了起来。他没想到,这家伙原来是在装疯啊!他为什么要装疯呢?他不敢多看下去,便带着疑问离开了……
回到野味饭馆,冯定坤把自己看到的情形跟水莲说了一遍。水莲听说成阳没有疯,还在屋子里练拳,顿时心里是又喜又忧。她有点沉不住气了。她要去亲眼看看,可走到半路却又回到了饭馆。她反复叮嘱冯定坤,千万不要把这事说出去,任何人都不要说、都不能说!
水莲她确信成阳是没有疯,就像她确信冯定坤不会把这事往外说一样地确信冯定坤是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谎的。可成阳为什么要装疯呢?镇上还有谁知道成阳是在装疯呢?水莲想起的第一个人就是大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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