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因政策兑现,宣传到位,深得广大市民拥戴,在区、街各级组织全力配合下,拆迁改建工程比预计顺利。虽有钉子户,也不乏穷家难舍,被岳萍牵头,以柔克刚,一一化解。
不想,在棋盘街遇到刺儿头,一个叫李大砍的中年人,三间棚屋死活不允拆迁。岳萍和区、街领导走马灯般讲利害,算得失,嘴磨破,舌饶短,仍僵持不下。
看看周边挖基施工,岳萍心急如焚,怕矛盾激化,轻装简从,与街道办事处主任再次登门,设法拨掉这枚钉子。刚走到棚屋前,与户主李大砍碰个正着,才要劝解,他满怀敌意:“走远点儿,不想再看到你们这类贪官,别喝水拿筷子,没用。”
办事处主任说:“大砍,要以大局为重,不计后果顶牛……”
“后果?”大砍没等说完,一拍胸脯,“浑身零部件卸完,能值几个钱?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莲花舌,喇叭嘴,当面是人,背后是鬼伪君子,再不听花言巧语。既高喊拆迁为百姓谋利益,为啥市府地皮高价不售低价卖?没尝到甜头,拿到票子,肯白白让四千万打水漂?贪得够狠,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叫来天王老子也没用。”
岳萍一般会议顾不上参加,平地冒出这股风,不清楚咋回事,一时张口结舌:“你、你这是从哪儿听到的?切不可捕风捉影,请相信市领导,决不会做对不起汇江人民事。”
大砍不愤地:“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打着改革旗号,大捞一把装腰包。无风不起浪,满城都在议论,骗了谁?我靠这三间棚屋养家糊口,还要赶尽杀绝?”
大砍亮起声宏气粗嗓门吵嚷,惊动四邻,本就敏感的居民风闻而至,人越聚越多,几乎堵塞半道街,不少人风言风雨听到此事,不明真相,早对贪污腐败恨之入骨,有的帮腔,有的烧火,有的观望,有的喧闹,有的憨厚,有的狡诈,更多是凑热闹,鸡一嘴鹅一声,乱乱嘈嘈:“如今有几个不贪的官?”
“既明火执仗连老祖宗留下的基业都卖掉装腰包,还有啥不敢的,拴住驴嘴马嘴,拴不住人嘴。不做亏心事,怕说?”
“阎王不嫌鬼瘦,顶住,不说个清红皂白,把贪款吐出,别想动一块砖疙瘩。”
……
岳萍性儿本就温和,清楚当今社会确有人以权谋私,中饱私囊,国家并不富裕,城镇下岗职工只得到低保,农村不少人未脱贫,奢糜之风抬头,且有蔓延之势。一顿饭一头牛,一杯酒一桶油,屁股下面坐栋楼。虽系民间顺口溜,却是真实写照。甚至包二奶,养情妇,带小蜜,大行其道。群众有气,本在情理之中。痛惜的是,一只苍蝇毁了一锅粥,党的形象让一些害群之马糟踏了,威望受损。中央三令五申,加大反腐力度,这类人似六月天杂草,这里锄了那儿长,防不胜防。加之打着歌舞厅,按摩屋等名目繁多招牌,挂羊头卖狗肉,藏污纳垢。田光多次组织干警突击,曾一夜抓捕嫖娼达十数人,其中不乏党员干部乃至司法人员,为骗色敛财,甘当守护神,顶风违纪触法。分管纪检书记王坚,采取重病用猛药,毫不手软地将这类人按情节轻重,记过、撤职、开除公职,狠狠回击。但似块肿瘤,这边开刀那边长,屡禁不止,影响恶劣。这类追腥逐臭之徒,群众有气,可以理解,更希望全民监督,撒下天罗地网,除恶务尽。要说市府敢公开将四千万截留分脏,有谁比她更了解张伟、彭剑,一百个不信。心平气和解释:“众位乡亲,不要听风是雨,事实真相,会向群众有个交待,我以人格担保,给众位明确答服。”走前一步,本想拍下大砍肩头,融洽感情,拉近距离。不想,他象装足火药鸟枪,气焰十足:“少来这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厌恶地猛将她用力一推。
岳萍自拆迁改建之日,走街串巷,昼夜奔波,强撑着疲惫身子“扑火”释疑。走千巷,进万家,白天三餐没准,夜里居无定所,满城打游击,人都瘦得变形,不是重任压肩,信念驱使,真怕躺下再难起来。本身弱体虚,不防被猛一摔,立足未稳,眼一黑,栽倒地上,头重重碰到路旁水泥电杆上,立时,鲜血染红缕缕苍发。
围观吵闹的人立时傻了眼。
街道办事处主任一见,众怒难犯,忙电话通知就近派出所增援。
岳萍面色蜡黄,鲜血浸衣,几个熟悉她的妇女大惊失色,抢步冲去搀扶,却泥垢满身,头晕眼黑,咬牙忍疼,无力起来。就见三名干警持枪而至,上去就抓凶手大砍。
岳萍在众人手忙脚乱搀扶下艰难起身,声音微弱却威严地:“住手!”
干警面面相觑,一时愣在那儿。
岳萍眼冒金星,难以立足,背靠电杆,满脸淌血,边喘气说:“是我栽倒,与大砍无关。”说着,一口鲜血喷出,染红大片草地。
包括不少群众及干警忿忿不平:“岳主席,你都成这样,还护着他,不行,李大砍,跟我们走一趟。”
“谁给你们这个权?”岳萍边用手拍擦脸上淌流不止鲜血,用尽浑身力气大声喊道:“要抓,由我岳萍去。大砍,忙活去,没你的事。”
正在此时,一辆宝马车“吱――”地停在人群外围,车门开处,竟是大名鼎鼎金龙公司总经理郭金龙。但穿着与名车十分不匹配,一身劳动布工装,皱巴巴溅有斑斑点点泥污,戴着顶人们熟悉的赵本山式帽子,狗熊脸上,尽管一双三角眼闪着逼人寒光,此时却显得慈善、祥和,惊问:“出了啥事?”分开围观人群,见是岳萍,说了声,“岳书记,咋受伤了?”箭步冲去,从几个妇女手中抢过岳萍,不待分辨,麻利地抱起,向打开车门塞去,“快、快上医院。”
岳萍被绑架似的进车后,犹不放心,忍着巨痛,推开车门,伸出还在淌血的头,向呆愣在人群中办事处主任:“大砍交你,谁敢动他一指头,我给你没完。”怒视干警,“不回去,还要干啥?”
直到干警离去,一群妇女挥泪送别,大砍如痴如梦,呆望着远去汽车,还见岳萍血流如注隔着后窗向他挥手示意,没丝毫责难之色,到象劝他不要送行。
彭剑、田光正在听秋菊汇报街上谣传,亚男一头闯入,从没见一向文静的她如此惊慌,说话都结结巴巴:“彭、彭市长,岳萍被人打伤!”
众人一怔,田光急问:“人呢?”
“听说送往汇江医院。”
彭剑猛地站起:“先不要给张伟讲,和洪水正在与一投资财团洽谈,免他担忧分心。走,一块去看看。”
彭剑、田光、亚男、秋菊一行赶到病房,见头上缠满血渍浸透纱布,打着吊针,面黄肌瘦,苍凉皱纹蛛网般布满脸上,见证她付出无价青春。记忆中满头青丝早生花发,被血染得蓬乱,似处处写出她人生坎坷和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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