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门,依然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铅色的黑暗,灰色的黑暗,血色的黑暗,黑色的黑暗……她狂奔着,慌不择路间,一次次地撞在了莫可名状的物体上。快要跑出胡同口的时候,她分明感到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本能地从兜里掏出防身用的微型电棍,混头混脑地朝身后戳去,于是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怪叫,还有一连串的咒骂,不过她已经统统顾不得了,只剩下跑!跑!跑!
她醒了。
睁开眼睛,透过长长的睫毛,她看到窗外阴沉的天空,天空很低,仿佛坏掉的电视荧屏一样闪动着无数的噪点,正如她此刻的头脑一般,嘈杂而混乱。
浑身酸痛,不想起床。昨天晚上她真的吓坏了,打车回家的时候,司机问了好几遍,她才哆嗦着说出正确的住址。进了房间,她把毛巾被往脑袋上一蒙,而且破天荒地将自己的爱猫贝贝――她从不让这只总喜欢偷看自己洗澡的色猫跟自己睡一个被窝的――搂在怀里,仿佛是要从这毛绒绒的小动物身上吸取一点生命的热度。
现在她醒了,感觉上,自己像恐怖片高潮过后的女主角,奄奄一息。
贝贝已经站在窗台上,不断地把脊背抻成桥的形状。
脖子硬得像冻住一样,昨天晚上那个房间里的鬼摄取了我多少魂魄?难不成我在一点点变成石头?她慢慢地转动着脖子,房间里简陋的陈设一点点映入眼帘,写字台,电视,椅子,发着怪味的塑料布衣柜,二手冰箱……这间墙皮都快掉光的破房子每个月要吃掉我2000元租金,那可都是我没日没夜写稿子挣来的血汗钱啊!
那个家伙,从大学一年级就追我,等把我追到手了,决心和他一起过一辈子了,他却独自去上海淘金了。把我孤零零地留在这乌烟瘴气的城市里,在我吃苦受累、担惊受怕的时候,连个可以依偎的肩膀都没有。
想着想着,她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她感到胸口一暖,原来是贝贝钻进了怀里,色眯眯地望着她,咪呜咪呜地叫。她破涕为笑,红着脸揪着贝贝的胡须:“小色猫,小猪贝,你就不能学点儿好吗?”
枕头边的手机响了,刚刚接听,里面传来总编辑冷峻得不容抗拒的声音:“小郭,来报社!快!”
顺着银灰色的铁梯盘旋上到三楼,入眼便是一个个矩形的巨大房间,朝着楼道和室外的两侧安着灰蒙蒙的玻璃幕墙和落地窗,此外的墙壁统统是黑色的,三角形的铁灯高低不一地从天花板吊下,放射出有点诡谲的暗黄色光芒,所有的装修更像是一座巨大的艺术工作室,而不是一所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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