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江儿都记下了。”
“那就好……”兰泽微笑。她那种飘袅清雅的气息在微笑中淡淡逸出,浓纤合度的身子在晨纱下若隐若现,她又道:“其余的,我再慢慢教你……端药汁来吧……喝完我就要睡下了……折腾了一夜……”
“是。”江儿应声而去。
兰泽望着碧纱窗外浓密的芭蕉叶,她心中期盼着下雨,雨滴浙沥沥击在芭蕉叶上,能令她安心成眠……
她接过江儿端来的避孕药汁,苦辣的味道,却很必要。她可不想有了意外的负担……
兰泽用帕子按了按唇角,遣退了江儿,在兰草的香气中沉沉入睡……
兰泽才睡下没多久,前厢悉卒地人语声微微惊扰了她的清梦,她没有全醒,仍佣懒地侧躺在卧榻上,聆听帘外不甚清晰的对话。
“可是………小姐才刚睡下……”江儿的声音。
“梅璨姑娘将自己锁在房里,喝醉了酒,不肯听劝开门……兰泽姑娘平日与梅班姑娘颇有交情……嬷嬷是希望兰泽姑娘能前去劝说……”来人焦急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兰泽披上外袍,出现在珠帘后。
“小姐……”江儿大吃一惊,兰泽平日未过晌午是不会清醒的。
(bsp;“兰泽小姐……详细原因我也不清楚……还是请你快过去趟吧……再晚……怕是救不了梅璨小姐了……”
梅璨是盼玉楼的花魁,妩媚艳丽,兰泽与她交情不错。
兰泽皱了皱眉。不解梅璨因何寻短,她可是集众人宠爱于一身……
“知道了,我就过去。”兰泽温温地道,吩咐江儿拿衣裳来。
“璨儿……你快开门呀……”鸨母焦急地拍着紧闭的门。
盼玉楼的早晨难得这么热闹,众家姐妹集合在梅璨房门外,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里头没声音了……会不会……”梅璨的丫鬟琦儿忧心地说。
“哎呀!别乱说……璨儿……你倒是说说话呀……”鸨母瞪了琦儿一眼,梅璨可是盼玉楼的一块宝,可不能这样就……
里头还是没人答应,兰泽快步走来,问清了情况,对鸨母说:
“嬷嬷……我来同她说说……”
鸨母退开了些,兰泽轻拍门板,道:“璨璨?开门……我是兰泽……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解决……别让大家为你担心……”兰泽轻柔徐缓的声音回绕。
“兰泽……”门内有了回应,“不要理我了……让我就这么……死了……吧……”声音十分微弱。
“不许你这么说!”兰泽没有提高声调,却十分坚定地道:“就算要死,你也得给咱们一个理由……这么多年了……从我们还同是丫鬓时,什么事你都会跟我说……今天你却如此无情……说走就走……”
“王泽……我……”
“开门……璨璨……”
“我……”
“璨璨……”兰泽微带责难地呼唤。
咔答!
门闩跌落地上,众人一拥而人,抢救着已陷入昏迷的梅璨。
兰泽静立一旁,望着梅璨毫无生气的脸,脑海中冉冉浮现的是,从前她与梅璨一同到井边汲水的时候,两个女孩对彼此诉说着种种梦想的模样……
啊……梦想……
那些,都离她们好远了吧?
“兰泽……你知道吗……我好希望现在有个俊逸的公子……能马上带我离开盼玉楼…”并告诉我他会永永远远地爱着我
“璨璨,你如果死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兰泽忍住眼角的泪意,低声说道。
夕阳的红晕漫进未掩的窗扉,兰泽坐在梅璨的床边,望着她浸沐在红光中的容颜,是那样的苍白。
兰泽叹了口气,伸手轻扰素白的帐子,那是梅璨最喜欢的颜色。兰泽明白,纵然身为盼玉楼的花魁,梅璨的心里还是一如从前地纯净,渴望着一份真挚的感情,仍深信总有一天能够与心爱的人共度余生……这一点,与现在的她彻彻底底地不同,她依稀还记得自己也有过同样的梦,只不过,这样的美梦早在十五岁那年破身后不久就被粉碎了。
买下她初夜的男子是洛阳首富裴家的四公子,当她初见年轻、风流潇洒的裴四公于时,一颗芳心悄悄颤动,认为自己爱上他了,而这样一个流连花丛间、左右逢源的富家公子却不曾对谁付出真情。一个月后,他玩得厌了,将她“让”给了他的酒肉朋友。她深深记得当时那种被撕裂的感觉,那是被背叛的痛楚,她陪了他的朋友一夜,自此后,她立誓再也不付出任何真情,学会了所有风月女子的手段,只盼有朝一日能攀上好的人家,后半生衣食无虞……
梅璨轻挪动了身子,打断兰泽飘忽的思绪,她握起梅璨的手,轻道:
“璨璨……你终于醒了……想喝点水吗?”
“不……”梅璨白干哑的喉间挤出这一个字。“兰……泽……扶我起……来……”梅璨又道。
“嗯……”兰泽依言,替她在背后塞了个绣枕。
梅璨无神地凝视前方,半晌不发一言。
“说吧……为什么?”兰泽静静地问。
梅璨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道:“这些年……你变得好多……”
“是吗?”兰泽淡淡地应声:“人都是会变的。”
“你冰雪聪明呵,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最好……这些年……我还是学不会……”梅璨悲叹,顿了顿,又说:“我们好久没这样聊聊了……”
“你还欠我一个解释,璨璨。”兰泽还是倒了杯水给梅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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