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妞吭哧了半天说:“走了表姑姨妹的娘家侄子的后门。”
莲说:“驴尾巴吊棒槌吊得顺溜啊。”
胖妞说:“不膏油,轮子也不会转。”
莲说:“那你这油白膏了,这不是瞒得住的事,做了就利亮了。”
胖妞说:“证明有了,你也有绑绳的地方了,睁只眼闭只眼妥了。”
莲说:“碰着畚箕米动弹,都直愣愣地盯着哩,这个口子不能开。”
宏归来时春宝已提升为正连职,年年有探亲假。春宝原想等莲生孩子时回来,看到对宏的处理决定后,便与宏结伴而归了。
俩人走到老河柳下时,萧瑟秋风不仅恋恋不舍地抖掉了最后几片枯黄的柳叶,也展展地抖开了他俩孩提时的画布,还抖响了久违了的柳笛曲儿:
红公鸡,绿尾巴,
蹦高蹦低叨蚂蚱……
一路上春宝愧疚着脸不停地给宏递烟。
宏一再表白说:“春宝,我一点儿也不埋怨莲。就好比我长着一头疤瘌,没理由怨别人不给我帽子戴。”
春宝说:“这事完全能打马虎眼儿过去。莲从小跟她妈学的,母女俩一模一样,做事太认真太任性。”
宏说:“凤姑在咱们村有口皆碑,莲跟她一样算是一样对了。”
春宝叹口气说:“也怨我当时没回来一趟,现在想悔棋都来不及了。”
宏进家没暖热板凳,就听得春宝在和莲争吵。宏坐不住了,心想春宝啊春宝,这小鸡都破壳了还能打成荷包蛋?莲已怀孕八个月了能是生气的时候?
隔着虚掩的门,宏看到了春宝变成了案板的脸,还有小桌上丝缕冒烟的鸡蛋茶。
春宝说:“宏都毁你手里了。”
春宝说:“宏一家老小梦里都盼望着宏提干,将来好当官吃皇粮,你个女人家心咋会恁狠!”
春宝说:“比你大得多的官,对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儿,都猫头鹰样睁只眼闭只眼,就你清正!”
春宝说:“你逞能也不怕莲花村的爷们儿娘儿们不依你,糟践你!”
莲等春宝的连珠炮放完了,才开始反驳道:“你也是才提拔的干部哩,也没有个是非标准?俺听的骂莲花村早就盛不下了,嘴巴在人家头上长着,我有啥法?可这遭人骂的活儿总得有人干!我不在乎!骂就骂吧,我只当是大风刮跑了。”
52.红公鸡绿尾巴(5)
春宝愣了愣眼,一抬手掀翻了小桌,六只白里浸黄的鸡蛋荷包缀在碎碗砾中。
春宝吼道:“你不在乎我在乎!人的脸不能当猪屁股印湃萌舜粒
宏伸手推门时被胖妞拽住。宏怒火中烧地骂:“熊娘儿们,不是你作祸想鲜点子朝避孕套上扎眼儿会有这事?你给我滚!滚你娘的蛋!再无事生非,老子立马给你吹灯拔蜡!”
第二天一早,宏见莲背靠着老河柳发呆。柳条上和枝丫上饰着一层金黄凝重的光晕。
宏问:“没撵上春宝?”
莲眼不睁头不抬地说:“跟旋风样,喊都喊不应。”
只因莲的脸太白了,脸上的孕斑格外的显,少了做姑娘时的润泽和水灵。春宝的大号军裤掩不住她高挺的腹部。露水濡湿了半截裤腿,鞋也成了泥坨子。她手里还掂着一网兜熟鸡蛋。
宏突然觉得莲很可怜,想宽慰几句,又不知从哪儿下嘴。
莲说:“让你白端了几年屎盆子,我实在想不来别的门。”
宏说:“这不能怨你,是我没成色,自作自受。”
宏回村的第三天早起,就有骂声如领唱的鸡撕碎了厚重的夜幕。
宏说:“好像骂莲哩。”
胖妞说:“这娘儿们也是想捞男娃,莲就是不给准生证。”
接着八面四方骂声迭起,骂的蹊跷内容不重样,骂词里光汉子的专用词就得一会儿数。从八辈祖奶奶到沾有一点儿血脉的小妞娃统统一竿子敲,似乎没有比不叫生孩子再恨人的事了。
胖妞说:“这些骂家,有被莲逼着做人工流产的,有被莲追着要超生罚款的……反正都遭过莲的害,都是一块地里的虫,都有一样的恨劲儿。”
胖妞也想扎架做应声虫,被宏打了拦头鞭。胖妞说:“莲这娘儿们开天门朝上过,愣是六亲不认。上回她送来的避孕药,我扔粪坑里让只老母鸡叨了,就一直嬎不下蛋来,这不是霉气咱哩?”
宏说:“你不会评理也该打个颠倒,叫你干这一行就能大开口子让随便生?村上边还有镇有县哩,大鬼压小鬼,官大压一级。上边叫你计划谁敢不计划?别人随意咋说咱不管,你少瞎咧咧。”
宏想不开村里人咋都变成这样了,连一点面子也不顾,背背脸就唾莲,“呸”得山响。胖妞对此振振有词说:“莲连你都敢坑会不坑谁?过去是看她在台上站着,是鸡骨头不是鸡骨头都当神敬她。这会儿看透她是屁灰一撮,过去是白敬她了。莲这堵墙粉了,该倒啦!都说咱家的铁饭碗是莲故意砸的,她只顾自己吃高粱面容不下人家屙红屎,她断了村里多少人家的后,搅黄了多少人家的好梦。”
宏听说莲家被砸成了烂西瓜。宏去看时,兔娃猛地从秫秸堆里蹿出,认出是宏就摇摇尾巴拐回去了。它的窝在垛根盘着,三只小狗正嬉闹一团,一如兔娃周身洁白,不带一根杂毛。
馋人的葱花油饼味儿拧了劲直往宏鼻子里钻,门口娥子乐融融地用嫩嗓唱民谣:
红公鸡,绿尾巴,
蹦高蹦低叨蚂蚱。
红蚂蚱,绿蚂蚱,
见了公鸡都趴下……
娥子是春宝入伍第二年得的。宏过去喊莲一直是嘎嘣声脆,自莲成春宝的人后,就不恁嘎嘣声脆了。春宝比宏早出生三天,照理该喊莲“春宝嫂”,可宏的嗓子眼儿里像有芝麻叶塞着,愣是挤不出那仨字的音儿,搭腔时就打哑门。有娥子后,再叫莲时就喊娥子妈,比原先喊得还嘎嘣声脆。
莲在屋里应了一声。灶屋是有顶没墙的草棚子,八下透风。莲用砖头支了新锅新鏊子。
宏问:“才添的家什?”
莲答:“人活着不就是活口饭哩?”
宏看着一摞葱花油饼和老海碗里的鸡蛋穗子汤说:“你今儿个过年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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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红公鸡绿尾巴(6)
莲说:“要是不学会自己给自己消气,我早就给气没了。咱是越气越能吃,还老想吃好的。”
宏说:“是得自己疼自己,要不还咋活哩?屋里东西先别动,叫镇派出所来人查查。”
莲说:“查出来咋着?铐几天再放出来仇气更大。东西不算啥,毁了再置。”
宏说:“你真的不怕赖人跟你对着干?”
莲说:“赖人明摆着哩,兔娃那灵性你能不知道?”
宏的心陡地一紧,直往下坠。
杜国君来了,是招呼莲花村换届选举来的。村级班子三年一换,是上了###的,过去上边的雷声轰隆轰隆响,到了下边就飘树叶一样的轻。这回树叶可是成了大碾盘,镇政府决定把试点放在莲花村,由点带面。
杜国君没有镇政府一把手的架势,进村先说:“头一条咱不搞特殊,二一条是轮着去各户吃家常便饭。”
一家一天,正好第六天轮到宏家。头一天胖妞就催宏去集上割肉。宏说:“杜镇长来时有话在先。”胖妞说:“你可别光听干部们说得鳖蛋光泥蛋圆,傻子也知道肉香屎臭。他杜镇长能得猴子逮虱,头五家俺都打听过来了,都是一个码子。”
杜国君进门便说:“饭可得简单点儿,便饭,这有话在先。”
上饭时,他一看见大盘子大碗的鸡子鱼,眉头拧成了蛋蛋子,连声说:“这是弄啥哩这,逼着我犯错误哩不是?”
胖妞忙说:“就俩菜就俩菜,只有恁简单了,俺早呀晚的也是吃这。”
杜国君嗔着脸道:“还诳我哩?那中,生活水平都这么高了,往后就可以不给你们村扶贫款了。”
宏的脸马上就转了颜色:“杜镇长,您轮到俺家吃饭能有几回?能让您啃窝头喝杂面条?”
杜国君说:“干部下来是工作的,要是图吃喝就不来了。”
宏说:“做下了不吃也是浪费,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杜国君这才接过宏递的筷子说:“往后可不敢了,传出去让人说闲话。”
宏说:“咱关着门吃,保证没外人知道。”
杜国君一动筷头,宏就断定他是个铁吃家。杜国君扎筷子就是鸡脖鸡翅鸡皮鸡杂。当杜国君朝鱼眼窝夹一筷子撂嘴里时,宏猛一愣怔。宏知道那里边有一颗米粒状的硬东西,嚼起来有股鲜美的杏仁味儿,还消积化淤防癌治癌。不过知晓这一妙处者极少。宏在师长家时没少给老爷子采购鱼头摆调鱼头,弄得身上的鱼腥味儿走哪儿散哪儿,熏得人家直喊他“鱼贩子”。宏每次望着老爷子抖动的筷头命中鱼眼窝时就想不开,那哪胜肥肉块子嚼着香?有回老爷子酒后吐了真言:这东西叫珍珠米,鱼通身就这点最金贵。宏偷偷地品尝后不由感叹道,师长老爷子吃得才他娘那帮子有水平。
宏见杜国君享受完头颗珍珠米后,抢先内行地点点又一眼窝说:“杜镇长也好吃珍珠米?”
杜国君睁圆了眼看了看宏。他曾在莲州地委招待所跟海老碰过杯,各种规格筵席上的珍珠米都被他轻取了。之前,他压根没想到这恩公河湾子里还有精于此道的宏,就此他不得不揣摩宏有多深多浅,也不得不对宏刮目相看。
为此,杜国君临走时硬是撇下了一元钱和一斤粮票说:“这是纪律,宏你要真不收,我下回还咋来?”
轮到莲家时,莲端上了鸡蛋臊子面。
莲说:“杜镇长屈着你了,我这笨样也没法出去赶集,央人去又怕招惹闲话,说村长带头坏您定下的规矩。”
杜国君说:“看你这是咋说哩?我是生就的面条鬼,面条是我的命哩。”
莲说:“要是有肉呢?”
杜国君“哧哧溜溜”地吃着说:“要是真遇见肉,我就不要命了。”
俩人便哈哈大笑。杜国君仍“哧哧溜溜”地吃着说:“我得写信批评春宝,没有一点家庭观念。给他生儿育女哩,也该他伺候你。”
52.红公鸡绿尾巴(7)
莲说:“男人家回来也济不住啥事。”
杜国君琐碎一会儿,才入了正题说:“这次换届你是咋想哩?”
莲说:“磨炼这几年了,也摸住门道了。”
杜国君一怔说:“你快生了,你拉扯着俩孩子不容易啊。”
莲说:“那是,可女人总是要生养孩子的。在镇里在县里在省里做大事的女人多了,她们不都有家有孩娃的?这话还是上次我刚选上村长,正怀着娥子时你对我说的。”
杜国君说:“镇里考虑了你的实际情况,已经决定了。”
莲说:“我知道弯子在哪儿——”
杜国君一怔,打断道:“你没啥弯子,你的工作镇政府很满意,谁说你有弯子?”
莲笑笑说:“都怨我上次没给你配合好,拖了全镇的后腿不说,还给全地区捅了娄子。”
杜国君拧着眉说:“哪一次?我脑瓜里咋没有一点影儿?”
莲笑着哼一下鼻子说:“算您镇长会忘。海老陪省计生检查团在镇里开座谈会那次,您说莲花村无一计划外生育,我纠正说我们村有六个。当时我发现坐在台子上的你、郭县长,包括海老的脸都挂不住了。”
杜国君一拍脑门说:“是哩是哩,我想起来了,那回都怨龙主任统计错了数字。”
莲说:“事后龙主任怪我砸了镇里到手的玻璃匾,给县上、地区的脸上都抹了黑。”
杜国君一愣:“有这事儿?”
莲说:“要不叫他过来当面说清楚?”
杜国君摇摇头:“他还说啥?”
莲一口咬定说:“龙主任说莲州已经内定为全国计划生育先进单位了,省检查团也就是履行一下程序,下来走走过场,这事情也就算大功告成了。龙主任说我坏了一圈人的好事儿,坏了你去县里领奖,坏了郭县长去莲州地区领奖,还坏了海老去北京领奖,龙主任还说我是破嘴老鸹……”
杜国君脸一沉说:“这个龙青坡,他当时是喝多了吧?”
莲说:“他是满身的酒气。”
杜国君暗嘘一口气道:“醉鬼耍酒疯的话,你能当真?海莲同志,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他是在胡扯八道!”
莲笑道:“杜镇长你别给他瞒了,酒后吐真言,咱们都懂。”
杜国君仍沉着脸:“这个龙青坡咋能喝几杯猫尿,就不负责任地信口开河?回去我得熊他。”
莲说:“可我一直觉着实话实说没错。”
杜国君说:“海莲同志,我再重申一次,你刚才反映的是龙青坡酒后所言,是毫无根据的。镇政府对你的工作是肯定的,你别误解。”
莲说:“人选要定了的话,作为党员我服从组织。”
杜国君说:“这就对了嘛。组织上还考虑为了选举时好向群众交代,你还得写份辞职报告。”
莲摇摇头说:“我哪能写辞职报告?我不写!”
杜国君紧盯着莲,等着莲解释理由。
莲说:“一来不是我不愿干,二来我没犯错。是组织上不叫我干的,咋向群众交代是组织上的事。”
杜国君说:“其实你的对立面可不小哇。”
莲说:“我知道不小,做让人断子绝孙的工作,会不得罪人?家都被砸几回了,就差还没挨黑砖哩。不过我是按政策来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对立面的村长谁都会当!”
杜国君说:“这我理解,人选是镇党委、政府集体研究决定的。咱都是党员哩,都得服从。”
宏村长
莲的村长干到头了,接任的是宏。
宏平摊着双手说:“是杜镇长硬撵着我朝这污水坑里跳,举死猫上树!”
莲抱着膀子说:“我并不愿撂下这个烂摊子不管,我想管人家不让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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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红公鸡绿尾巴(8)
宏说:“你是不让干,我是非让干,咱俩都是牛不喝水强按头。”
莲说:“其实,我并不想揽把那官,也不稀罕那三十块钱的补贴,只是莲花村计划生育全镇数老末儿,我不甘心。”
宏说:“你的心情我理解。”
莲说:“往后这个难轮到你作了。”
宏笑笑说:“该有人朝我锅台上抹屎了。”
莲也笑说:“要真那样才中哩!胖妞要生气不给你做饭的话,我顿顿给你烙葱花油饼吃。”
一根铜链上总共三把钥匙,莲递给宏时还浸着她捂了三年的热汗味儿。宏接过钥匙,抖着手试着旋开了办公桌的抽屉,里边安安然然地睡着印台和公章。公章把儿短粗,样子蠢笨,像肥头胖脑的大肚子官。宏的双目却被它点得雪亮亮的,这雪亮的光虽如石火电闪般的短,莲却看得准看得明白,莲忽然想起在回复部队的函调信上,就是这个公章把正攀登军官山的宏一印盖了下来。莲猛然觉着自己是棵深秋的树,没了叶子,只剩下灰兮兮的枝杈,跟枯树没什么两样。宏稳稳地锁了公章,冲莲一龇牙,算给这简单的交班仪式打住了板。
莲转身时,看见前后的窗户成了黑头攒动的燕子窝。
门外的空场地上,木桩样竖满了密匝匝的人。莲想这都是来看戏的,当她是唱砸了戏又卸过妆的主演。
六根竹竿夹道立着,高挑着参差不齐的炮仗。莲听见挑唆者嚷:“放呀,快放,在她头前点着才叫送终炮!”
莲清楚这都是些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受过处罚的痞子,他们早巴望有这一天了。莲想:这会儿自己不能跟树叶样轻轻飘过,自己要端起架子,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从他们眼皮下走过,要像石磙从这堆异样的目光上辚辚碾过,叫他们心里一辈子怵这辚辚的磙碾声,不能让他们太张狂太得意了……
莲透过狼烟漫卷的火硝味儿,听到了一泓清泉般的笛声,是从自家小院溢出的。操笛者是如同天降的春宝。娥子盘绕在春宝膝盖上,小嘴张合着唱:
红公鸡,绿尾巴,
蹦高蹦低叨蚂蚱……
兔娃和她的三个儿女连舞带蹈,蹄爪不识闲儿,着意地扭动着。
门响如冷水泼入油锅,小院凝住了呼吸。春宝看到了莲的汪汪泪眼,听到了鞭炮连续炸响,随口问道:“啥事呀跟过年样?”
莲无言地一任泪流。
春宝恍然,他过去抱住莲的肩膀说:“老百姓恨干部像蚂蚱走哪儿啃哪儿,你啃过谁啦?”
莲说:“我没吃过一回请,没占过公家一分钱的便宜。”
春宝说:“老百姓恨干部量人不用一把尺子,分光棍眼子。”
莲说:“我要是不用一把尺子、分光棍眼子,宏就回不来。”
春宝说:“老百姓还瞧不起男的有权就掂着家伙不认人,女的要本事没有,单指望裤腰带松。”
莲说:“这也不沾我的边儿。”
春宝说:“这三点你都不沾气,那你还难受啥哩?下台才说明你这村长当得称职,喜都喜不过来呢。”
春宝跑出去一会儿,携回来一大盘鞭炮,六六三十六个大雷子跟锤头样,竹竿挑不起来就用绳子吊到门口的老槐树梢上。
炮声炸响,如同机关枪外加迫击炮。
全村人轰地轧过来,黑压压地聚成堆,迷瞪瞪地看。
宏踩着泥雪到镇里时正赶晌午饭。
杜国君说:“今儿个吃火锅,给宏村长驱驱寒。”
宏笑笑摇摇头,解开临来时胖妞塞给的手巾兜,里边是两个焦黄的油馍卷和四个剥好的蒜瓣。
龙青坡是个见面熟,并且开玩笑不分老少,打嘴巴仗更没有年龄界限。他伸手夺过宏的手巾兜,朝桌子上一扔说:“球,当土皇帝了还抠门儿!”
52.红公鸡绿尾巴(9)
吃的火锅很有些名堂,叫“双王海陆空”。就是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全有。双王是双料,料是“王”字号的。宏当兵时吃过一回一般的海陆空。龙青坡见宏的手怯生就说:“球,还搦过枪杆哩,放开吃放开吃。这是上《食宪鸿秘》正谱的,过去只有皇帝老儿才能享用的。”龙青坡说着稳、准、狠地下着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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