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他看见我要走,赶紧说,〃你……你是谁啊?〃
我又笑了笑,我相信我的笑容是非常友好的,我又说了句:〃我等你下班啊。〃
说完这句话,我就走了。当我折出了走廊,就看见小薇正在大厅里东张西望。
在小薇进妇科室的时候,我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她。说实话,小薇一直非常紧张,这种紧张对我的感染不小。因此,在这个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我一直就在考虑,万一小薇真的出事了,我该怎么去做她的工作,我当然不愿意她真的出事,但如果出了事,我就得做工作了,这是令人头痛的一件事,我抽了几根烟,不愿再去想了。我现在承认,对很多事,我采取的就是这种回避态度。但回避不是办法,这一点就不用你来提醒我了。那么我回避又是因为什么呢?我想我也说不上什么原因,就是我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你。
但我的想法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转到那个鱼医生身上去了。
我奇怪地开始想象他和小芸做爱时会是什么模样。当我一触及这个问题时,我又发现我遇上了另一个问题,小芸和那个鱼医生如果上过床,罗刚会不会对她还保持着中学时期的那种单纯呢?当然了,现在很难在你的床上遇上一个处女了(至少我就没有遇见过),但按我的想法,罗刚大概是没碰过女人的,我真的太了解他了,从中学开始,我就一直和他保持着往来,他有没有女人我真是太清楚了。不过,我又觉得,如果罗刚是真的一直喜欢小芸的话,应该是不会那么在乎的。现在还在乎那种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我希望这不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尽管我有过很多一厢情愿的想法,譬如我想一个人睡,但就是做不到。因此,我也希望罗刚不要抱着某些顽固的念头去一厢情愿地想,那是没有用的。但好像要证明我的想法似的,我的又一个一厢情愿的想法遭到了破灭……小薇从妇科室出来了,从她的脸色来看,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果然,她差不多是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说:〃小军,我是真的怀孕了。〃
她这句话对我就像突然打了个雷似的,我真的蒙了。
我还是说了句:〃没搞错吧?〃
〃搞错?〃我话音一落,小薇的眼泪立刻收了起来。她身子一挺,说:〃这还能错?你就希望搞错是不是?你就是不想负责是不是?〃
这两句话对我简直就是两个诘问。事实上,在她两个诘问的夹缝里,我感到她说出的〃负责〃两个字特别突出。真是太突出了……负责?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天哪,她不是想以此来要挟我去做一件我根本就没打算去做的事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是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小薇又开始诘问了。
我不知怎么回答。我现在发现,对这件事的准备我真是做得太不充分了。不,简直就是没做一点准备。因此,在小薇一连串的诘问之下,我觉得我从来就没这么狼狈过。
〃你稳定稳定情绪。〃我说。
〃这时候你要我稳定情绪?〃小薇生气了,〃怎么你要和我做爱的时候就不稳定稳定情绪?〃
我觉得她这句话说得没有道理,太没有道理了。在我的感觉里,这根本就是两码事,是根本不搭界的两码事。我根本就没想过性生活之外还能有什么,性生活难道不就是性生活?怎么过完性生活还有这档子麻烦事跟在后面?我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一个成语了,那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俗话真是有绝妙的暗示,真是包含着一个绝对的真理。我就是那只螳螂,小薇的麻烦就是那只黄雀。这个譬喻真是太形象了。我得说,在我想起这个譬喻的时候,我不知为什么,对这个譬喻忽然就着起迷来了。
〃喂!你在想什么?〃小薇见我忽然不说话了,就问。
〃想……〃我不知怎么就突然说,〃我在想黄雀。〃
〃黄雀?〃小薇一愣,但随即她就嘴巴一歪,坐在一旁又哭了起来。这次她没哭出声,就是眼泪不断地流。我真是羡慕,她怎么眼泪说来就来?怎么就不分点给我,她一点不知道,我比她更想哭一场吗?我真的想站在这个地球的顶端大哭一场啊。
小薇忽然把眼泪一抹,那些透明的液体就立刻给她抹干了(多么遗憾)。她忽然站了起来,〃噔噔噔〃地向外面走去了。
我也赶紧站起来。我当时是想拉住她,但我拉住她又能怎么样呢?我难道要求她把抹去的眼泪抹到我的脸上来吗?那又是多么虚伪啊。
于是我就站在原地了。我没有动,看着她从这个走廊里消失。当然,我知道,她只是从这个走廊里消失了,她还没有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我现在感觉到我的麻烦是真的来了。尽管我从来就是一个麻烦不断的人,但我从来就没把以前的那些麻烦放在心里。那几乎没什么必要,除了让你自己更加觉得麻烦以外,还能有什么作用呢?我靠在椅子上很久都没有动,在这个过程中,我忽然发现我的情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平静了下来。事情已经出了,出了就出了吧,我忽然觉得这事也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实在是没必要把自己困在一个窘境里面。
我感到轻松下来了。对我的轻松能怎么说呢?你就说我已经麻木不仁了吧。我觉得也没什么。我倒是又开始想起鱼医生了。我盘算着今天应该怎么和他谈,这件事我想能尽快解决最好,这就像我们脚下的石头一样,它挡路了,你不想绕开的话,最好就一脚把它踢开,我现在就想要怎么把那个鱼姓医生?
阅读伤害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