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凤尾灵花

残雪即不骑马，也没给无双雇马车，而是弄了条白绸，裹住她的腰，像提包一样提在手里急速飞掠。快速前进卷起的狂风吹得无双脸蛋生痛，她坚持了一会儿就再坚持不下去，反身去抱残雪，希望能借他的身体挡下风，残雪哪能让她碰到他，“砰”，扔她在地上，无双摔得满眼星星，头发早被狂风吹乱了，狼狈不堪。“你干什么？我又没惹你。”

残雪冷道：“不许碰我！”无双理了理头发，拍拍身上的尘土，“我又没请你带我走。我不走了。”

残雪冷笑，他本来是救雨灵，误抓了无双，本可以不管，随便扔了任她自生自灭，但是考虑到无双也是楚王传召的美人，若是真有所差池，激怒了楚王，当真把雨灵杀了那可如何是好。“哼，我如此带你，不过是为了让你好，你竟不知足。”“为我好？为我好，你雇辆马车啊，或者你放了我，我自己会走路，不需要你管。”

“雇车？普通的马车如何追得上楚南王每日一换的千里良驹？你是大王选定的人，我怎么会置你于不顾？看来只有用这种办法了。”啪，残雪抖出一个布袋，上前把无双套了，提起来继续赶路。

无双无可奈何，在袋子里胡乱扑腾、谩骂着，残雪懒得搭理她。无双在江宁的事，残雪自然听说过，在残雪心里无双就是那自甘下贱爱慕虚荣贪得无厌的荡妇。他打心眼里瞧不起。

残雪急行了三日，在一座高峰之顶停了下来，俯首下往，一条蜿蜒的官道如玉带般缠绕在半山腰。此时官道上空荡荡的。残雪放下布袋，想起无双来，打开布袋一看，傻了。

无双脸色青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他放在里面的水袋和按时丢进去的馒头都没有动。残雪呼喊了她几声，她没反应，他怕弄脏了自己本不愿碰她，这时候却不得不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她依然没反应。残雪不是滥杀之人，怎么忘了她不过是个柔弱女子？心中懊恼。他本打算在此等候楚南王，再次营救雨灵，却不得不暂时放弃，雨灵迟些日子救也可以，眼前这个现在不救就救不了了。

残雪抱了无双赶到附近的村子，找了大夫诊治无双。无双没有什么大碍，就是饿的。

从小到大，无双也没受过这委屈，她宁可残雪痛痛快快地暴打她一顿，也不愿意被人当萝卜白菜一样提来提去。所以她绝世了，她不是不畏死，而是料定残雪不会让她死。

无双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坐马车。”残雪不说话，大夫是个和善的老人，看看两人，笑道：“这就是公子不对了，不就是雇辆马车嘛，看公子的打扮不像缺钱的人。公子，小娘子这个要求不过分，小夫妻嘛要互相体谅。我说小娘子，不要一点小事就绝食啊寻死觅活的，自己的身体重要，你也要多站在你郎君的角度想想……”

残雪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天啦，居然说这个女人是他妻子，简直就是侮辱他！无双看他气恼，火上浇油，“大夫，谢谢指教。相公啊，人家以后全听你的。”残雪狠狠地瞪了她几眼。

静养了半日，无双方能起身走动，残雪早买来辆马车在门外候着。无双上了马车坐好了。口里埋怨：这马车小了点，不能像楚南王的马车那样横躺下睡觉。残雪看也不想看她一眼，在他心里，无双又多了个缺点――贪图享乐。

残雪亲自驾了马车赶路，每走一日，吃饭的时候残雪都要让店里的小儿另买一匹健马换上，对换下来的马，则随手送给店家。日夜兼程，希望能赶上楚南王。给无双看病几乎耽误了整整一日，已经落下很远了。

无双做了几天淑女，两人相安无事的走了几日，无双又闲不住了，她坐到马车门口，望着残雪的宽阔而高大背影发了会儿呆，在肚子里搜罗了许多可以搭讪的话，可是无论她说什么，残雪都不搭话。她骂他聋子驴子瘸子憨子哑巴弱智脑残，咒他喝水噎死吃饭哽死吃鱼卡死，他全当听不见。无双说到最后，自己没劲只得做罢。转头看风景。

看了两日的风景，这日行在峡谷之中，无双正无聊的看着两边的峭壁。突然一抹红云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狭长的花朵如凤凰的尾羽。凤尾灵花！“停车，停车！”残雪不仅不停，反而加上一鞭。无双急了，这凤尾灵花可不是随处可见的俗物，滚下马车，也不管自己摔没摔着，直奔到山崖下面，东张西望寻找从何处攀爬上去比较容易。她可不指望残雪帮她采花，他肯定会为女人采花，但是这个女人决不会是她木无双。这些天相处下来，无双得出个结论，与这个所谓的大侠相处还不如和晁佐那个恶魔相处来得痛快。

无双选定了路线，挽起袖子，撩起裙子就往上爬。

残雪停下马车，冷眼看着无双，不知道她又耍什么花招。这些天他都烦透了，他早就作了决定，一旦追上楚南王，就把无双还给他。

他看了一会儿，见无双没有停下来的样子，闭了眼，飞身过去，提起她，把她扔回车上，继续赶路。

无双口里念叨着：凤尾灵花，我来了。正爬得兴奋，突然身体已紧，转眼掉进马车里。想也没想，翻身再次滚下马车，朝山边跑去。残雪再次把她抓回来，他一松手，无双又跑。残雪只好拿手按在她肩上。“放开我！放开我！混蛋！我要凤尾灵花！凤尾灵花！你混蛋！”无双叫骂着，奋力挣扎，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残雪也很气愤，她这样发疯，害得他连马车也没发赶，再拖延下去，只怕到了帝都也追不上楚南王，万一迟了，雨灵被送到了楚王手里，后果不堪想象。

两人相持了一会，残雪啪点了她的穴道，无双不动了，但是眼泪流了出来。这些天无双尽管胡闹，还没哭过，她这一哭，残雪心软了，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摘凤尾灵花！”

“在哪里？”残雪解开她的穴道，无双钻出马车指了指，残雪飞身而起，几个起纵就到了凤尾灵花边上。无双急忙大喊：“要连根拔起！”她的话音未落，只见残雪飞身急速后退，直落下来。

一只白色的尖嘴狸猫紧随其后，轻捷着地，露出一对尖牙，翘起尾巴，嘴里“喵呜喵呜”的怒吼，似乎在威胁残雪。无双一看心里好不喜欢，这小狸猫太可爱了，毛皮油光锃亮，眼睛碧绿如玉，凶巴巴的样子就如妙龄少女怨嗔时般娇媚。她跳下马车跑过去想去抱它。

“回去！”残雪大喝，神情如临大敌。

无双心道宁靖说过妖兽不能过生死河，这家伙应该是只普通的狸猫才对，残雪那么紧张干什么。“你不会害怕这个小东西吧？雪大侠，它不过才小猫咪那么大。”她的话语才落，狸猫突然动了，如一道风，嗖地窜了过来，直扑无双脖颈而来，张着嘴，龇着两颗尖利的牙齿，如鬼魅般凶狠无比的扑过来。无双胡乱的挥舞着较弱柔嫩的双手试图阻挡它，没有任何声音，无双只感到手臂一凉，手臂上多了几道血红的长线。

残雪见狸猫对无双发起攻击，立即飞扑过来救无双，仍是慢了，狸猫的速度太快，眨眼工夫就扑到了，危难之下残雪打出一支飞镖。

狸猫的尖牙眼看就要刺破无双无比娇嫩的脖子，忽闻耳边风声，身子继续前扑，双爪在无双左肩上一搭，轻轻巧巧的掠了过去。它身体刚刚窜过去，飞镖就到了，没有击中目标，擦着无双的脖子划出去，坠在远处。

无双肩膀被狸猫的双爪搭了一下，已然出现两朵血红梅花，片刻后鲜血就浸透了她的衣衫。也许是过于疼痛以至于麻木了，她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是伤痛而是残雪那只飞镖，那只擦着她的脖子划过去的飞镖，大叫道：“你想谋杀我吗？”

残雪此时哪有工夫搭理她的无理取闹，狸猫如一团风影般向他扑了过去。这狸猫速度奇快，身子又小，躲闪灵巧，残雪数次攻击都落了空。

残雪意识到如此下去，他的体力就算耗尽也难伤这畜牲分毫，定下心神，摆出个白鹤凉翅的起手式不再动作，静等狸猫上门。

狸猫围着他跑了数圈，感觉自己没什么机会，转而又扑向无双。它这一转身，反倒把屁股给了残雪，残雪岂会放过如此良机，飞身出击，一招游蛇吐信，长剑微吐，刺向狸猫的后背。狸猫甚是敏捷，陡然扭转身形，竟想用嘴来咬残雪的剑。它一口咬下去，残雪乘机前次，给它来个灌肠剑，可是他手上却感到了巨大的阻力，长剑无法前进分毫。残雪暗自心惊，这个小东西的力道居然如此之大。

残雪手往回带，另一只手化掌朝狸猫腰部劈下，那狸猫忙松了长剑如图躲避。残雪作为一名优秀的剑客，早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长剑上的阻力微微松动，他便有了感觉，长剑再次前突。狸猫“喵呜”一声惨叫，摔落在地，身体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这狸猫身体敏捷，力大无比，可惜智商太低了，不然残雪还真不是它的对手。

无双见狸猫已死，松了口气，看看自己一身血污，左肩和双臂上的伤口的疼痛似乎突然加剧了，不由惨叫道：“好痛啊！”一双美目可怜兮兮的望着残雪，残雪却看也没看她一眼，随手丢出一个小瓷瓶，“自己上车擦药。”他的声音冷漠无心。

无双接住瓷瓶，翘着小嘴，“真的很痛嘛，你帮我擦药嘛。”

残雪飞身拔起凤尾灵花回到马车上，把带着泥土的凤尾灵花朝车里一丢，坐到车夫的位置上不吭声。残雪并不是无情，只是迂腐。如果无双是个男人，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帮她擦药，可是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给她擦药，岂不是要看到她的身体？女人的身体是不能乱看的。残雪只能表现得很无情很冷酷。

无双有想哭的冲动，第一次自己受了伤却无人关心。她用力捏住瓷瓶爬上马车，拣起那支凤尾灵花，泪珠在眼眶里转了数转，没有掉落下来。她用力在嘴角扬起一个微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本来就与她素不相识，本不应该指望他关心自己的，无双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无论如何他帮她采到凤尾灵花，自己应该感谢他。她在心中暗道：以后我再也不烦他了。

无双拉好马车的车门帘子，脱下衣服擦去身上的血迹，给自己上了药。伤口很深，但没有伤到筋骨，无双苦笑了一下，“我总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慢慢就会习惯的。”她再次安慰自己。

凤尾灵花不易保存，无双燃气自然之火，把凤尾灵花放在手掌上进行初步炼化。自然之火温柔的包裹着整株凤尾灵花，令凤尾灵花一点点融化，直至凝聚成一颗红色的小珠子。无双把珠子收好贴身放了。

吃晚饭的时候，等伙计换马之际，残雪突然问：“你要的花呢？怎么不见了？”无双心道，他不是不管她吗？怎么会发现凤尾灵花不见了？“哦，那个啊，玩腻了丢了呗。”残雪不说话，心里更加讨厌无双，她分明是故意阻挠对雨灵的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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