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卡再次来到阿枫的营帐，里面站满了莫远部的将领，阿枫正与多玛、纳吉低声说话。多玛瞧了一眼丹卡，仿佛没有看见丹卡一样，继续与阿枫说话，纳吉则过来见礼。

丹卡朝纳吉微微一笑道：“纳吉贤侄，阿枫故扎醒过来了。”

纳吉神色一黯，低声道：“父亲虽然醒过来了，但精神头还上不来，身体还比较虚弱。”

丹卡低叹了一声，走到阿枫床前。阿枫见丹卡过来，便停止了与多玛的谈话，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丹卡故扎过来了。”

“阿枫故扎，你醒过来了，太好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好一些了，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阿枫脸上满是苦意，他一向自负自己的武力和强壮的身体，不想竟会一并如厮。

丹卡踌躇了半天，强下决心道：“阿枫故扎，情况你也了解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阿枫闻言闭目四是思考，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缓缓的睁开眼睛：“丹卡故扎，如你之意，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呢？”

“目前形势对我们不利，死守扎盖河恐怕是下下之策。我想我们似乎应退往岭北，再联系部众，以图东山再起。”本来丹卡想说写降书递顺表，以求安迪达大帝开恩，但话到嘴边变成了东山再起。

“岭北？那里是茫茫戈壁，连最勇敢的高地人也很少涉足那里。我们去那里，岂不进入死地。丹卡故扎，人们都说你是高地人中的猛虎，怎么是畏敌如虎啊。”多玛一脸揶揄之色。

听见多玛当众嘲笑自己，丹卡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但多年养成的良好涵养，让丹卡很快就平复下心情，绵里藏针的道：“那贤侄看来是有扭转乾坤之力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丹卡唯你马首是瞻。”

阿枫见两人唇枪舌剑，眼神中射出一丝怒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喝道：“多玛，不得无礼。还不赶快向丹卡故扎道歉。丹卡，年轻人没有什么脑子，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还未见胜负，就将自己的儿子送回家中。我说士气为什么这么低落，原来事情的源头在这呢。”多玛不阴不阳的道。

丹卡闻言大窘，当面被多玛揭开这件事，丹卡脸如火烧。不过马上就想到自己刚刚将天赐送出去，多玛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难道他阿枫虽对自己表现的万分信任，一切事情都交付我去办理，难道暗中却派人监视于我？一时之间，丹卡疑惑丛丛。

其实丹卡这可是冤枉阿枫了，多玛刚才回营的路上，正见到穆青往外送天赐。多玛无意问了一句，两个人干什么去，穆青有些支支吾吾，让多玛起了疑心。天赐到没有那么有心计，就将父亲派自己回家看顾母亲如实说了，多玛多么精明啊，一想就知丹卡心意，所以就当面提了出来。

丹卡哪里知道这里面竟有如此曲折，以为是阿枫实为不信任自己，派人监视自己呢。自此，两人的关系出现一丝无法弥补的裂痕。

阿枫再次出声制止多玛：“多玛，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不再需要我这个半死之人了。”多玛听到阿枫的话语很重，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狠狠的瞪了丹卡几眼。

丹卡自嘲的笑了一下，这个时候，丹卡不好说什么。谁叫自己有些私心呢，丹卡也知道天赐的走，会对军队的士气是个打击。但丹卡不想雪山部多伦特家族的香火到自己这里就断绝了。

阿枫虽然喝止了多玛，但内心对丹卡也并非无一丝埋怨之心，丹卡这时不应该送走天赐，这样对士气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但以目前的形势，阿枫又不能让这件事情影响到双方的关系。因此，沉吟了一阵道：“岭北，蛮荒之地，到了那里恐怕就成了楚王的俎上鱼肉。不说别的，楚王封住岭口，困我们几个月，我们不等楚王来打，恐怕自己就饿死在岭北了。丹卡故扎，你看能不能再争取一下拉古泰，让我们从虎门关退往漠南。那里水草鲜美，养育着喀什部等数十个游牧小部落。我们到了那里，修养生息，还有再起之望。”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拉古泰现在虽举棋不定，但形势不久就会明朗。他那时还会帮我们吗？恐怕他还会那你我之命去楚王那里请功赎罪。”

“他拉古泰不怕以后楚王追究他从逆的罪名吗？我看我们用此逼他就范。”

丹卡摇了摇头，道：“拉古泰与我们不同，我们与楚王数战，斩杀数万兰昂士兵，这个仇恨是无法抹杀的。拉古泰虽然从逆，但没有做出什么打大的举动。以楚王目前之力，不可尽平高地，如果拉古泰现在摆明态度，与我划清界限，楚王欢迎还来不及呢，岂能将他逼回我们这方。”

阿枫见丹卡分析合情合理，不由叹了一口气：“难道我们真的就没有一丝退路了？难道真要把军队带入岭北？”

这时，多玛顾不得父亲的斥责，大声道：“为什么不经和林直道，直达沃丰城。那里有布丘姆公爵的数万弗兰斯铁骑。恐怕他楚王没有那个胆子敢捋虎须。”

阿枫闻言眼神闪了两闪，没有言语。丹卡则闻言脸色一变，急道：“不行，弗兰斯之所以帮助我们，不过想利用我们而已。如果一旦我们去沃丰城，恐怕以后我们就会成为他们侵略兰昂的排头兵。他们的野心比楚王大得多了。到了那里，恐怕我们就会失去一切。再说去了那里，远离高地，我们的根就没有了。恐怕莫远、雪山两部的部民也不会愿意背井离乡，远迁异国。”

多玛瞧了阿枫一眼，见阿枫没有什么反应，胆子一壮，对丹卡冷笑了两声：“我们离开高地，只不过是暂时的形势所逼。就像冬天的燕子南迁一样，到了冬天还会回来。他日，我们借弗兰斯之力，挥兵南下，高地还不如探囊取物。”

“在兰昂的手中，我们还能安居乐业，楚王所图不过安定而已。一旦命运掌握在弗兰斯的手中，那我们就会成为他们的奴仆，高地将失去自由。那样，即使高地重回我们的怀抱，一个被奴役的民族，土地还有什么用处呢。再说自古高地就是兰昂的领土，列祖列宗在高地繁衍生息，都没有离开这块热土，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呢？”

多玛眉头一挑，还要说什么，帐门一掀，一名副将急匆匆而至，见到一屋子的人，微微一愣。略一冷静，径直走到丹卡身边，施礼道：“故扎，野马坡方向发现大量兰昂部队。”

“什么？”丹卡今日连连接到坏消息，现在又与多玛争执不下，心情本就糟糕透顶，一听副将之言，情绪有些失控：“你再说一遍，打得是谁的旗号？”

“兰昂军的游骑较多，我们的游骑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近，不过旗号好像是什么楚王安德烈。”

丹卡更是震惊，野马坡距离高地军现在的驻营不过三十里，骑兵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可以冲过来。这个楚王用兵果真神鬼莫测，自己这几日严加防守，为了的就是防止敌人大队偷渡。这个楚王什么时候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将部队渡过了扎盖河到了野马坡。自己尚且被他蒙在鼓里。

那副将的声音虽不大，但帐内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连床上躺卧的阿枫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而坐起，惊得旁边的祭祀、婢女连忙将阿枫扶住，垫了枕头，让阿枫斜坐在床上。

阿枫任凭祭祀、婢女摆弄，而口中却大声问道：“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但那部队行动起来，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旌旗无数，看摸样应该在两万以上。”

帐内一片沉寂，现在高地军兵力不过两万多人。如果硬拼，胜负虽然不可预料，但帐内的人都知道，高地军现在已经经不起一点损失了。

阿枫大叫一声：“天亡我也。”颓然到了下去，经此打击，再次昏迷不醒。帐内又是一片混乱，忙乱完阿枫，众将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当前的形势来。有的支持退兵岭北的，有希冀拉古泰能高抬贵手的，更多的将领支持多玛的想法，经和林直道退往沃丰城。

经过足足一个时辰的争论，最终丹卡与多玛不欢而散。丹卡回到自己的大帐，穆青率领雪山部众位将领正在等待丹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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