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鳞二十九年八月,明媚的春天就要过去,炎热的夏天已经开始悄悄临近。
如今齐州城已是初显当初西北第一城的繁华,各大街道上到处可见一脸喜气的齐州百姓,时不时的还可见三五成群穿着军服的黑狼军或齐州军士兵在闹市区购物。由于黑狼军和齐州军的军规甚严,所以虽然齐州城内外驻扎着齐州军第三兵团十一万人和黑狼军十万人,却从未发生过百姓和士兵军官发生冲突的事情。
齐州城欧府正厅中,我正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着欧飞汇报刚刚得到的几条消息和情报。
“经过两个多月的战斗,西凉云中舞率三十万北伐军已是将乌、峡两国的残兵败将赶出了西凉边境,若非因在瓜州之战中西凉军损失过重,恐怕此次便要血洗两国国都了。”欧飞摇晃着手中的鹅毛扇说道。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无论春夏秋冬,欧飞都要拿着这把鹅毛扇时不时地扇两下,难道他天生怕热吗?
“两个多月?嘿,乌、峡两国不也有近三十万联军吗?况且还有陵河天险,怎地竟如此不济?”我将口里的小笼包吞下后说道。
“乌、峡两国的联军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在正面对抗中哪里能是西凉铁骑的对手。至于陵河天险嘛,云中舞用了瞒天过海之计,轻松地度过了陵河,在陵河之岸大破乌峡联军,此后乌峡联军便再没能组织起反攻,被西凉军一路追了五百多里。”
“哦?瞒天过海之计?云中舞使了怎么个瞒天过海?”我被勾起了兴趣,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剩下的两笼小笼包后,舔了舔嘴唇道。
欧飞用桌上的茶杯摆了个西凉的简易局势图,开始将云中舞北伐过程娓娓道来:“云中舞率三十万西凉大军浩浩荡荡地北上,一路上声势浩大,气势压人。当时乌峡两国联军都以为她会挟此威势大举渡河,开始纷纷准备在陵河上阻击西凉军队。云中舞大军到陵河之畔,同那里原本的十二万西凉军汇合后,开始在沿河一带频繁调防,且每次调防皆是张旗列队,虚张声势,同时又派出一批批士兵沿河打猎,故意做出安营扎寨的姿态。起初乌峡联军每次见到云中舞大军调防皆是紧张万分,调兵遣将,万弓齐拉,万箭齐备,蓄势待发,准备应战。但一连半月之久,云中舞大军都只是调来调去却并无渡河意图,慢慢的乌峡联军的将领和士兵也就习以为常,不再那么紧张和在意了。再加上云中舞还把准备用来渡河的大型战船全都隐藏了起来,只留一些小船、破船在河边摆着,更使乌峡联军的防备松懈起来。如此,又过了半月,陵河北岸的乌峡联军阵势开始杂乱,士兵士气降到了低谷,整个军营中到处弥漫着怠战的情绪,云中舞看准时机,一声令下,三十万西凉军突然挥师渡河,乌峡联军疏于戒备,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已有数万西凉士兵和他们的铁甲战马上了河岸。在河畔平原上,西凉铁骑的冲击力让这些西陲小国的士兵们吓破了胆,不久河岸便被西凉军彻底占领,而乌峡两国也开始了他们穿越半个西凉的大逃亡。最后逃回两国的联军只有不到五万人。”
我暗暗点了点头,云中舞这一瞒天过海之计让我想起了建柏弘给我的那本《孙武十三策》中的一句话:“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防备周密,往往易于导致思想麻痹、意志松懈。常见的事情就不会产生疑惑以至丧失警惕。密谋就隐藏在公开的行动之中,并不是与公开的行动相对立。最公开的行动中,往往隐藏着最秘密的阴谋。
建柏弘给我看的另一本书《阴谋志》中也有言:“阴谋作为,不能于背时秘处行之。夜半行窃,僻巷杀人,愚俗之行,非谋士之所为。”说的便是施行密谋之时,不必刻意背人而为。趁夜行窃,僻巷杀人,皆是愚蠢、鄙俗之人所为,真正的阴谋家是不屑于这么干的。
建柏弘曾对我说过,“兵道即诡道也”。兵法与诡谋之法于本质上其实是相同的,在战场之上,人命都如草芥一般不值钱,更是没有什么道德,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如何能以最小的损失消灭敌人,取得胜利,一直都是将帅们所思考的事情,为了能成为胜利的一方,交战的两军从来都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看通了这世界成王败寇本质的我,在离间阮冲时用了那等不光彩甚至是卑鄙的手段后,却丝毫没有感到一丝内疚。所担忧的也只是若事情泄露后,该怎么对付阮冲和他的十三万楚州军而已。
虽然从前我便从未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所谓的善良亦是同我搭不着边,但直到看过建柏弘的《阴谋志》后,我才发现,其实我实在是个很有天赋的阴谋家。
事实上,每个大陆上被人们称道的圣主明君、名将名帅,又有哪个不是阴谋家呢?
云中舞在陵河一战中,再一次捍卫了她名将的尊严,但却也更加地坚定了我除掉她的决心。留得此人,不仅对天朝,对瓜州,对齐州,对黑狼军,对我,对姐姐,都是一大威胁。
爱上了阴谋的我,也开始着算计着怎么来除掉云中舞这个心头大患了。
“王爷,今早得到消息,于莲周调了白云大营五万禁军前去云州,配合两万云州军开始围剿马贼多罗。”欧飞忽然说道。
听得此言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欧飞说完后亦是难以自主地露齿大笑,儒士的风采荡然无存。
也难怪我们都会觉得如此好笑,继于莲周派来的第一批督抚、都督在云州被马贼杀掉后,他又先后派来了三批官员,并一次次增派了护送的兵马数量,从五百轻步兵到一千轻步兵再到一千步兵五百骑兵,甚至最后的两千骠骑军。但无论怎样,那些被派来齐州的督抚和都督们,都没能过得了云州这鬼门关,护送他们的那一批批禁军士兵竟也是被杀得一个不剩,全军覆没。若不是欧飞跟我保证绝对是马贼做的话,我都要以为是云州驻军造反了。
那个云州第一,或者说是天朝甚至大陆第一的马贼团伙多罗,也真是将于莲周惹出了真怒,在当下天朝的局势下,仍然冒险地出动了华州的禁军军团白云大营禁军。一口气调了五万人配合云州军两万官军去围剿那五千不到的马贼团伙。
“呵,让他们去忙去吧,云州马贼之乱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先皇在位时便曾数度派兵清剿,但哪次不是风过了无痕,春风吹又生。云州那么大,城镇稀少,平原多,山林同样也多,可供躲匿的地方实在数不胜数。那些马贼又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主,见到那么多的禁军来剿,哪还敢露头,恐怕早就躲哪个山沟沟里遛马了。于莲周的这番“为民除害”的心血恐怕又要白费。”我笑着说道。
欧飞点了点头,止住笑,也道:“不过这名号多罗的马贼也确实了得,连两千骠骑军都可以轻松灭掉,自己却损失不到五百骑,这等实力便是比起正规的胡兰游骑也差不到哪去了。”
“是啊,不过像这等马贼团伙恐怕不易为我所用。”我抚了抚下巴说道。
“呵呵,有这群野狼在云州觅食,也够于莲周他们烦的了。北部几个州要上缴粮税、银税都要从云州经过,他们派来护送税款的军队怕于莲州猜忌又不可能太多,所以基本上十趟中有七趟要便宜了云州的马贼了。”
“好了,咱们不说云州的事了,欧大哥,可还有其他的消息?”
“楚州来报,楚王李顺应该已经归顺朝廷了。”欧飞颇有忧虑地说道:“一万五千禁军护送着数十名官员进入长临,楚王李顺亲自带人夹道欢迎,种种迹象都表明,李顺已经同于莲周连成一气了。”
我不自觉地锁紧了眉头:“不可能啊,前几月李顺不是才斩了于莲周派到楚州去的督抚和都督吗?就算是为了对付我,他也不会去投靠于莲周才对啊。他不会不知道于莲周的为人和性格,便是再困难,他也只会去寻求其他藩王的帮助而不可能倒向朝廷,倒向于莲周啊,更何况,楚州还远没到那种地步,虽然阮冲的十三万楚州军皆是楚州的精锐,但李顺在楚州经营已久,再拿出个二、三十万正规军是毫不成问题的。”对于李顺的此举,我是充满了疑惑。虽然朝廷掌控了楚州,但我却也不必担心于莲周会现在对我动手,毕竟我早已非昔日吴下阿盟,如今瓜、齐二州虽还处在战后的复苏期中,但总的常规作战军队却已是超过七十万,再加上瓜州特允保留下来的一些曾经的义军、现在的自卫民兵团,约有三到四十万人左右,以及我在西北百姓心中的威望,都不是目前的朝廷所能撼动得了的。
“依属下之见,楚州内部可能有变。”欧飞轻摇鹅毛扇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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