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我冷漠地望着他道。
“我是何人?”他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才茫然地抬起头来,开启他那干瘪的嘴唇,说道。他的声音虽然很微弱,也很沙哑,但风霜和岁月却无法隐藏那一丝的庄严威武之气,想来,他也曾是位居高位的人吧。
“对,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阻住我的去路的?”
那老头忽然皱起了他已花白的眉毛,整张脸上的皱纹都似乎要挤到一起般,那样子,滑稽得就像一个被捏成一团的牛皮纸一般,但他面上那痛苦的样子,却使这种滑稽的表情,一点都没有让人想笑的冲动。
“我……我是谁?我是谁呢?我是谁?我是谁啊?……哦……这……这里又是哪?”老头就这样坐在地上,反复重复着那一句话,到后来竟是反过来问我了。
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先是遇到个奇里奇怪、自称我亲兄弟的怪东西,现在又碰到了个同我一样失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老头……恩?对了,这个老头身上穿的衣服和那个“东西”穿的好像差不多。都是金黄色的名贵绸缎所制,都是镶金镏边,长袍上都是龙腾九天。甚至……这个老头所穿的衣服,比之那“东西”来还要精致上许多。
这人又是谁呢?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我举目望去,见前方十余步远处,一个一袭白色长裙的女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向我慢慢走来。
身体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巨震之后我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了。一种奇妙的感情从我内心深处狂奔而出,冲击着我的大脑,心脏也随之剧烈跳动起来。那强烈得无与伦比的亲切感,促使着我不断地想要过去将她拥入怀中,又或是扑入她的怀中,将自己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都倾诉于她。然后等待着她对我安慰,对我关怀。
可是,四周的烛光将她的身形和白衣照得清清楚楚,一头垂至腰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也是根根清晰可见,但她的面容,我却似乎见而不知所见,视而不知其貌,虽然可以看到她的样子、她的面容,甚至她的表情和眼神,但却难以说出她长的是什么样子。不过,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知道她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不仅仅是容貌,她在我的心中,当是女神般的存在。
为何会这样的?她是我的什么人?
她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温柔。慢慢地,我单膝跪在了地上,紧紧地抱着她,将脸靠在她的身上,感受着内心深处那海深般的情感。从获救清水村以来,我第一次感到了内心深处涌动的真情。原来,除了铁和血、杀戮和毁灭外,我也是有爱的?!
当我靠在她的身上时,我就知道了,她是我的亲人。是我的母亲?又或是我的姐姐或妹妹?我不知道。但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却是将我和她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不只是身体,而是心连心地连系。
纤手温柔地轻抚着我的头发,我的内心感到了无比的温暖,如同在冰窟中久居百年后得以照到春阳般的感觉。是的,如果说我的心中那无边的黑暗中除了那双血红的双眼外,还有一点光明的话,我确定,那光源之处就是这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女子。
她俯下了身来,鼻间飘来了一阵香风。她一边抚摸着我的头,一边在我耳边喃喃地呼唤着什么?我心中知道,她是在叫我的名字,可是,我却根本听不清楚,只能听出,那声声的呼唤中,所饱含的亲情与思念。
“啊!--”一声凄吼从她的身后传来,我心头一跳,赶忙起身欲将她拉到我的身后。但是,当一片红色的血映入我的眼帘、雪白的长裙出现点点红梅时,我知道我还是慢了一步。
心脏在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般,胸口传来了千斤重石的压力。仅接着,她倒在了我的怀内,微笑着、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在最后一瞬间,眼神中分明充满了不舍与牵挂。她不畏生,亦不惧死,世间可以留恋的东西太少,但我却是唯一的例外。不舍的是我,牵挂的也是我。
手中的躯体渐渐变得模糊,直到完全消失。我拼命地想要将她抱紧,最后却依旧无法将她留住。
抬起头,那个“东西”和老头站在了一起。两件金黄色的长袍,两个诡异的人。那“东西”手中握着的长剑还在淌血,刺目的鲜血将原本柔和的剑光彻底覆盖,也将我心中沉睡的恶魔完全唤醒。他的身旁,原本憔悴、萎靡的老头此时竟是撇着嘴一脸开心的笑容,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一般,但他的笑,却也将我心中那黑色的封印揭开,现出里面红色的真魂。
眼前的黑暗瞬间被照亮,但不是亮光,而是血光……
蒙蒙的血雾之中,所见之物尽覆上了一层血色。老头仍然挂在我的右臂上,他的心脏已被我挖穿,本就不多的鲜血将金黄色的长袍染得通红。而那恶心的“东西”,却早已和他身上同样恶心的虫子,伴随着那把利剑,化作了阵阵烟尘,丝骨不存。
“呵……杀……杀……杀吧!杀光了……都杀吧……我杀你……你杀我,呵呵……咳!……咳咳!……兄杀妹,弟屠兄,子弑父……哈哈……”已失去心脏的老头竟奇迹般地还没死去,但眼睛的焦距已是越来越远,口中亦是喃喃地说着些什么奇怪的话。
我依稀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是:
“自古最悲莫过帝王家,……”
…………
梦灭,梦醒。
当我将这奇异的梦魇再次回忆之后,一股强烈的悲伤开始从心底涌起,也使我逐渐模糊的意识又从归清醒,仿佛灵魂从新回到身体上一般。
在梦魇之中的白衣女子仿佛是我心灵沙漠上的绿洲一般,在瞬间给了我无穷的希望和动力,但当那绿洲逝去之后,沙漠,又从归干涸和寂寞。她来时带给了我无尽的温暖,去时便留下了加倍的冰冷。
在梦魇之中,她死了。可在现实之中呢?
是否真的有一个她,又或者她只是我心中的一个虚幻而已呢?我不敢想像。
如果她真的存在,那……是否她也已早已离开了人世?
如果她真的已经死去了,那我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跳。一阵冰凉兜头而下,悲伤瞬时变成了绝望。
是的,如果她真的死了,我会绝望……而当一个恶魔绝望时,就是他开始毁灭世界的时候……
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那绝望的感觉竟是越来越强,直到了眼睛中流出一股液体……
“呀!他……他怎么眼睛流血了?”一个声音传入耳内,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怎么回事?恩?‘目泣血,眼角下。’……”这个似乎是个老者的声音:“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他是不是醒了?”另一个较年轻的声音问道。
一只手将我的眼皮扒拉了开,但我却只能看到一阵白光。那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恩,他应该是醒了。但暂时还不能说话,也不能起身,大概再过个三、四时辰就可慢慢恢复过来了,不必多虑。”
“嘿,这家伙抬回来时全身上下几乎着了半寸厚的一层血渍,我都纳闷流了那么多血怎么还能救的活了。想不到把他身子一擦干检查一番,竟只几条轻刀伤,全身的血几乎都是敌人的。啧啧,要沾那么多的血,那得杀多少人啊?真不知这家伙是不是人,哦,对了,既然他已醒来了,那……那个东西能不能从他手中拿掉了?”
“按理说是可以了,你试试吧。”
他的话音刚落,我便感到了有人在掰我的手指,这时我才发现,我的双手中似乎都握着什么东西,被他这一掰,指头又是一阵的刺痛。
“别这么掰,他握得过紧,又握了那么久,硬掰的话可能会把他手指掰断。”
“这家伙真跟野兽似的,哦,不,野兽也没他这么狠。居然拿着别人的小腿当武器,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奶奶的,这截小腿要不是撒了些药,早都不知长多少虫了……”那人一边努力掰着我的手指,一边抱怨道。
原来我手中拿的是人的小腿?吸鼻一闻,果然闻到了阵阵腐臭及奇异的腥味,看来之前并不是我的幻觉,而是确实闻到了这股味道。思及于此,紧握的手指竟是慢慢地松了开来,那截小腿也从我的手中被夺去。
“呼,终于是他奶奶的拿起来了,实在是臭!对了,老刘,这你先看着,我去跟牛将军汇报,他说过这家伙一醒就要通知他的。”
“你去吧,他死不了了。”老者漫不经心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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