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房间里，他虚弱的声音听得洛小晚分外揪心，“小晚，你怪爸爸吗？”
洛小晚困惑地看着他。
凌振摇头失笑，“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我当初会找到你？d市想要嫁给少白的女孩子不上千也成百吧，你就不奇怪，当初我为什么挑了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我夸自家的儿子好，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洛小晚低着头没说话，嘴角微微一弯。
凌振见她放松下来了，也就打开了话匣子，“其实真正点名要你做凌家儿媳妇的人，不是我，而是少白的爷爷。”
凌少白的爷爷？洛小晚秀气的眉微微皱了一下，她还记得，三年前她嫁过来没多久凌少白的爷爷就过世了，而当时凌少白正在和家里闹矛盾。
可是即使是那样，洛小晚还是从凌少白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了他的难过。葬礼之后的某一天，凌少白在楼下的沙发里坐了一整夜。
“上一辈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你改天有空可以去爷爷生前住的房子转转，你会知道答案的。”
洛小晚乖巧地点点头，没有多问。
“这三年，虽然你和少白住在外面，我也没有过问你们的婚后生活，但是那个臭小子我知道的，很像我当年年轻的时候，他一定没少欺负你吧？”
凌振问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笑容特别和蔼可亲，于是洛小晚怎么都说不出那句‘是啊，他每天都欺负我’，最后转了几个弯，慢慢地回道：“他除了经常对我大呼小叫，其他也没欺负我。”
虽然她经常把他气得跳脚，但是他至少没有动手打她，对于会打女人的男人，洛小晚很不喜欢。
凌振低咳了一声，“其实啊，他就是这样的，越是亲近的人，他越是容易发脾气，反倒是外面那些人，他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发脾气都懒得发，真的把他惹急了，他会快刀斩乱麻。”
洛小晚显然是有些震惊的，因为知道了凌振和凌少白之间关系不好，所以她一直认为他们父子对于彼此的了解肯定很少，可是现在听凌振的口气，他分明是极其了解凌少白的。
思衬间，又听到凌振说：“本来我和他之间就有了矛盾，后来我逼他娶你，他就更恨我了，这三年，他都没回几次家，幸好后来，你改变了他。”
说到这里，凌振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我看得出来，臭小子是对你动心了，那小晚你呢，你和爸爸说实话，你喜欢少白吗？”
洛小晚本来想敷衍过去的，可是凌振的目光实在是太犀利了，看得她心惊胆颤的，最后只好老实交代了，“唔……喜欢。”
凌振点了点头，“喜欢就好，爸爸就怕你到现在还是不喜欢少白，那我死也不能瞑目了。”
“爸爸，你不要这么说，你不会死的！”对于‘死’这个字，洛小晚是相当敏感的，因为莫樱不止一次用死威胁过她。
凌振摇头笑，“孩子，生死有命，我看得开，我就是觉得……还有遗憾。”
“什么遗憾？”
“这件事，只有小晚你能帮我。”
洛小晚脑子转得不够快，不知道凌振话里的意思，只想着如果他真的不行了，那么他走的时候一定不能让他有遗憾。
“爸爸你说吧，只要小晚能做到，我一定会尽力的！”
凌振会心一笑，“我就是遗憾，有生之年不能抱抱我的孙子。”
轰——
洛小晚只觉得脸上着了火，她怎么也想不到，凌振的遗憾居然是……
她的表情，凌振不动声色地尽收眼底，低低叹着气，“小晚啊，爸爸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如果到我临死的那一刻，你还是不喜欢少白，那么我就让你们离婚，还你自由，毕竟三年前，你不是自愿嫁给少白的。”
“爸爸，不要这样说，我……没有怪你。”
一切都是命，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的走投无路嫁入凌家，她和凌少白之间，将永远不会有交集。
“就算你不怪我了，外面那个臭小子肯定也还怪我。”
“不是的，爸爸，少白也不会怪你的，他已经想通了。”洛小晚急切地替凌少白辩解。
凌振微笑，“小晚啊，其实这个世上，能制得住外面那个臭小子的人，也只有你了。
你大概不知道，当初我要少白和你结婚，他差点把整个凌家都烧了，发了很大一通脾气，和我大吵之后跑了出去，后来他回来，就同意了。
起先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忽然就同意了，后来我打听了一下，原来那天他是跑去找你的，想从你那边下手，让你知难而退，可是不知怎么的，他见了你之后，就同意了。”
民政局门口的那一次见面，不是她和凌少白第一次见？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了？！只是他看到了她，而她没有看到他？
“后来你们结婚，每次在我们面前你们总是表现得很僵硬，可是我注意到，每次他把你气着了，他就偷着乐，呵呵，长不大啊。”
关于这一点，洛小晚十分赞同，凌少白就是个长不大的臭小孩！
“我本来想要个成熟稳重的儿子，可是他就是要和我对着干，你看看他现在，长不大，性子躁，还死要面子。”
凌振分明是在贬低凌少白，可是怎么听都觉得他的语气是骄傲的。
是，骄傲。
他其实是骄傲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也许他不成熟稳重，也许他不聪明绝顶，甚至他是嚣张跋扈，骄傲自负的，可是凌振还是以他为豪。
洛小晚想，天底下每一个父亲，都是把自己的儿女当成骄傲的吧。
“其实，他有时候也很听话的，不过都是在别人说了好话之后他才愿意听话。”
“对，对，他就是这样，喜欢别人说他好，把他哄高兴了，他也就会顺着你的意了。”凌振对于洛小晚的话也是十分赞同的。
两人谈了很多，最后的时候，凌振忽然从欢喜的气氛中抽身，变得微微有些感伤，“孩子，我其实很想陪着他一路走下去，为他遮风挡雨，保他一世无忧，可我没时间了，婉儿又太宠他，所以啊……我只能拜托你了，麻烦你帮我看着他，陪着他成长，陪着他走过风风雨雨，和他祸福与共，相携到老。”
洛小晚其实很清楚，从她答应莫樱导演那一场出‘轨开始，她和凌少白的离婚，迟早都会来，她逃不掉的。
可是此时此刻，面对一个即将离世的父亲的郑重托嘱，她红了眼眶，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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