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一片，连呼吸都跟着沉重起来，脚如灌铅一般抬不得半分，我实在是一个矛盾的人，飞着的时候想念脚踏实地的触感，而路走多了又想要飞的时候的轻松，前面崎崎岖岖的路看上去还很长，我也只好鼓组了力气往前迈。
“还要走多久？”不经意的皱了皱眉，我看见西佛尔面色沉重的看着前方，那里居然还有座丘陵！我的腿肚子立刻发颤了，这路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居然还得爬山？！
“你不一样了，虽然还是你，是因为她吗？”西佛尔的唇一开一合，不是回答，只是自言。
“你口中的她又是谁？”我停下，靠着道边的树，抬头看着阴郁的天空，快下雨了，不知道我来的那天家里有没有晒衣服。
“你什么都忘了啊。”她自嘲的一笑，既然我都忘记了，又为什么要那么执着的让我想起？我不懂她，我不懂这里的每一个人，我只想回到我懂的世界，只是，那么简单而已。
“忘了不好吗？”话才出口，脸上就有了些许凉意，“下雨了…”温热与冰凉纠缠，最后混在一起，眼角处有点刺痛，却始终没能想起为什么。
西佛尔回头看我，只吐出个你字就再无后话。
我哭了？如雨一般无声无息的哭了？为什么哭？心里的悸动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不想忘记，也不能忘记。”西佛尔笑，这一次是看开后的笑容，她知道她的决定没有错，“她对你而言为何，你体会了一次便渗入灵魂，忘不了了。”
听着西佛尔的话，我没有回答，甚至忘了下雨时候不可以站在树下，脑袋里空空荡荡，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我开始思考阿撒塞勒的话，我生命的全部又是什么…
这雨还在下，但是还可以再大一点，再大一点，再大一些，冲掉我脑子里所有的思想，冲掉所有奇怪的梦，冲掉一切，让我回到之前的地方，做一个没有过去、现在、将来的平凡的人，那才是我应有的幸福…
“该走了。”西佛尔的手拉住我的手，触碰的那一瞬间才发现，我们两个人的手都冰冷的吓人，像地底爬上人间的幽魂，突然怀念起沙利的温度，至少在她身边时我不需要想起什么做为回应。
勉强跟上她的速度，我们继续向前方走着，西佛尔在雨中轻轻诉说要去的地方，那里，是一个祭台，精灵界最强的人才可以登上祭台，上去了就意味着成为永恒，成为传说。
是个人人想到达的高度，想去的地方，我听完她的话后笑着说，却看见她悲伤的神情，那表情分明在说没有一个人会想去那里，但是，我不信。
“这里好多人。”终于来到所谓的祭台，却看不到里面，这里已经被众多的精灵包围，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就像吃饭时候的饭堂永远拥挤的只看得见人头。
“他们都是来看回归的。”西佛尔苦笑。
“回归？”这里的专用名词我没几个懂的。
“回归到自然的怀抱，意味着精灵的永远消散，人类的死亡可以保留下灵魂，而精灵消散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每个精灵都会有这么一天，你不要太伤心。”
“回归的，只有最强的人…只有…精灵王…”她断续的说着，眼神穿透人群，直视祭台。
我拍拍她的肩：“那你就不必担心有一天会消散了。”
“我是风之精灵王…”她的话如此的轻，却又如此清晰，像雨中的风声，比不过雨的气势，却分分明明敲动了耳膜。
风之精灵王西佛尔，火之精灵王沙利席曼，土之精灵王沃洱顿，水之精灵王…谁在我耳边喃呢？谁告诉我的这些话语？我四下张望，没有人…没有人在对我说话！水之精灵王…水之精灵王…
“站在祭台上的是谁！”我抓住西佛尔的手臂，拼了命的摇晃，“告诉我！告诉我！”那一刻我知道不我不再是自己却更胜似自己。
“是…是沃洱顿…”
不！站在祭台上的不是那个叫沃洱顿的王，是有着一头蓝发的人，是有着满身兰色水样纹身的人，是可以化身为半人半蛇的人，是喜欢在我怀中笑的人，是我爱的人！
“不要回归！你说过会永远为我停留，你说过你永远不会去大海，只会为我停留，你忘了我为什么会创造湖泊了吗！”是我在吼叫？是我在吼叫啊！这突然出现的陌生却又熟悉的话语，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却又控制不住，阿撒塞勒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我只明白现在的我已不可能回到以前了，因为，左边的胸口，现在已经承载了太多太多。
人群让开一条缝隙，我看见祭台上的人从惊愕变为了然，然后一笑，那是我看过的最美却最不想看到的笑容，因为笑过之后，就是永别…
“他是沃洱顿，不是温玎尔。”西佛尔在我身边叙述着事实。
我点头：“我知道。”一个笑，负载着我承受不了的重量，化在雨里，只希望阳光早点出现，让那些苦涩的雨水蒸发…
“为什么精灵要回归…”西佛尔问，我愣住，不是因为不知道答案，只是这个问题，似曾相识，“因为自然需要我们的力量。”她自己回答，而我则看着沃洱顿由下至上慢慢变成光点。
“那是人类的事，是他们的破坏，不是你们的责任。”西佛尔仍然在继续，“但是我们也离不开自然。”
“让人类去担负，我不许你离开我。”
我无意识的接下：“对不起。”
“你说过永远留在我的身边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欺骗我！”
“对不起。”
西佛尔停下，我却续着她的话继续下去：“我已经将你变为湖泊，变为静止的水，你永远离不开岸的局限。”
“你的光芒将把我带上天空，我会化为雨水流入大海，一点一滴，然后…是全部。”
“为了人类，你放弃我？！”
“人类，是你的孩子啊…”
这些话为什么我想都不用想就可以脱口而出？是我记忆力太好，还是它们早已深入骨髓、灵魂…
我拘起一捧雨水，轻轻吻上去，我的…温玎尔…
沃洱顿的回归结束后，西佛尔拉着我走上祭台，我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也许只是怕她也会化作光点消散而去。
她蹲下，她还没有开口说话我就已经看到，那祭台上面刻得深深的痕迹，一笔一画，嵌进了我的心里，雨水填满沟壑却填不满我的心…
“西佛尔…”我低声呼唤她。
她转头看看我。
“告诉我…”我将头埋入自己的膝盖，“这刻的是哪国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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