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听着，忽然觉得有着什么堵在了心口，说不出话来。

月，当空。

慕容府一如既往的幽深，即便灯火通明，也是静得惊人。

这对于府里的人已经是司空见惯了，而且他们也很自觉，即使要谈论什么也是低声细语。也不知道这对于慕容世家来说是好是坏，然而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十几年——自从大夫人去世后就一直是这样。

慕容绝天背负着手，抬起头看着夜里的明月，独自一叹。

“相公。”从身后传来一道熟稔的女声。慕容绝天没有转身，他很清楚来的是谁。

“已近中秋了。”慕容绝天淡道，“你的宝贝女儿可有准备中秋庆典了？”慕容燕的娘亲已经在她五岁那年去世，所以来的不会是慕容大夫人，而慕容绝天只有慕容燕和慕容语珠的两个女儿，因此来的人只有一个。

来的正是慕容语珠的娘亲，慕容二夫人。

慕容二夫人浅笑着，举止优雅地走近慕容绝天，挨着后者的后背道：“是的相公，女儿她早已准备好一切。”慕容绝天点点头，似是十分满意般。

“相公今夜似乎心情挺好的，是否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也请说出来，好让妾身可以与相公分享分享。”慕容二夫人的柔荑轻轻地在慕容绝天的后背移动着。

“也没什么，只是种预感。”慕容绝天笑了，很开心地道，“一种过不久我慕容将一统江湖的预感。”

“既然相公有这种预感，那就一定会的。”慕容二夫人笑了，笑得更开心。

慕容绝天笑了会，突然问道：“你的三妹呢？”

“呵呵，相公，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三妹她在哪里吗？何必再多此一举问妾身呢？呵呵呵呵。”慕容二夫人眼里闪烁着异芒，在慕容绝天的背后笑得花枝乱颤。

“哼。”慕容绝天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

慕容二夫人的娇笑在静夜里忽然变得十分的刺耳。

慕容燕静静地站起来，拿剑转身离开。浪子小剑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既然目的达到，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们都很清楚。

夜依然静，以致都能听见远远的街头传来的吆喝着卖糖葫芦的声音。慕容燕忽然停住了，只是短短地走了几步。

小剑问道：“怎么？”

慕容燕头也不回地道：“这几天可能有人要杀你，自己小心。”

“哦？你怎么知道？”小剑的声音带着好奇。

慕容燕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只是种感觉。”

“呵，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满是孤傲，小剑大笑道，“天底下想杀了我的人，太多了。可是要杀我，也还得看看有没有那个资格。”

身后响起衣袖在夜风里拂咧的声音，慕容燕知道他已经走了。是不是浪子都不喜欢上下楼梯？慕容燕微摇摇头，漫步往楼下走去。

刚跨出酒楼的大门，慕容燕看见了站在斜前方不远处的人。那个人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走过来笑笑着把糖葫芦递给她。她默然接过，看着那个笑意更甚的人。那个人笑道：“你会喜欢的。因为我就很喜欢，尤其是小的时候，虽然现在更喜欢的是喝酒。”

说完他转身欲走，不过一阵轻微的拉扯止住了他的脚步。他略带惊讶地转回头，借着酒楼的灯火依稀看见她微垂着头，缩回拉扯他衣角的纤手，低声道：“谢谢。”

谢谢？谢的是什么？那顿饭，还是那串糖葫芦？又或者，都不是。

他笑笑，转身离开，夜风过后尤自响着他的声音：“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而已。”

慕容燕静静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忽然又开口低声道：“你真的只是个浪子么。”

不过已经没有人回答了。也许他就真的只是个浪子。

慕容燕的剪水清眸流露着茫然的神情。

“大小姐。”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慕容燕转回身，看到店小儿正恭敬地弯着腰。慕容燕淡然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店小二犹豫了下，道，“刚才那位客官没有给钱。”

慕容燕一怔，道：“桌子上不是放着一碇银子？”

“没有，小的实在没有找到。”店小二苦着脸道。

“这样啊，行，这碇银子你拿去。”

“谢大小姐。”店小二一喜，抬起头准备接过慕容燕手里的银子，可是在抬起头后，他立刻脸色大变地低垂下头，接过银子转身就进了酒楼。

店小二看到了，看到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的事情，可是他的确看到了——那是何其绝美的笑。虽然只是淡淡的，浅浅的，但是慕容大小姐真的笑了。

店小二也很清楚，那抹倾城一笑不是他这种人可以看的。

而这抹笑是属于谁的，他也没必要去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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