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忍不住了，道：“黄兄，我们是为了听你那‘直指千年以来，家国兴衰，民族存亡，乃至于万物生灭之大道根本’的。为何说了半天偷情故事，却不宣说丝毫道理？”

自从黄明晰的大话传出后，很多人早闭了一肚子气，准备与这狂妄之人好好较量一番。可是这厮上台，就只顾说书，让大伙有力气也不知往那里使。

王师中等人点头，道：“正是，正是！”

黄明晰道：“道理我已经说了，愚者自闭，颖者自悟。”他像老和尚一般微笑，区别是有无恶趣味。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却不能自认为愚者。

王师中承认故事精彩，但能扯到的道理可就多了。若说个中有什么不得了的理论，他拿眼扫了扫程涵，心道：只怕就只有这位能知晓。

与他抱着同样心思的很多。程涵在目光焦点中郁闷了，明知道这个弟子爱弄玄虚，可是为什么会牵涉到自己？问题是自己也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丫的只从门缝里伸出一条腿，谁能猜测它是那种鸟？老夫子学识虽多虽广，却毫无用武之地。

小丫鬟愣着头道：“大娘，他到底说了没有？我怎么记得一直听的都是故事？”

“你心情还好的真快！”王小娘子道：“别打扰我，我还伤感着哩！”

丫鬟犹带泪痕的脸十分轻松，嘀咕道：“死了就死了，反正他喜欢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娘子”

“你好现实！”王小娘子一个白眼，转而灵光一闪，惊呼道：“我大约猜到什么道理了！”

“大娘”

“怎么？想不想听？”王小娘子喜滋滋地问。

丫鬟老实地很小声地道：“想听。事实上，想听的不止是我，大家都望过来了，你是说不说？”

王小娘子转眼一看，发觉自己刚才的忘形引得人人侧目，她几乎吓得石化了。

王师中重咳了一声，无奈地道：“大郎，你就随意说说，让众位评评是否有理！”

黄明晰在高台上拱手道：“这位兄台有请！”

“不，不了。我就在这里说说好了！”王小娘子怯生生地站起身，做了一半的福却又恍然似的改作拱手躬身。

王至有点哭笑不得。很多人带女眷进来，他是知道的，不过大家都有默契地穿了书生、家丁之类男装，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在这个只有万户人家的登州城，也就几百的士绅，熟头熟脸的那好拒绝？

可是像这位王家小娘子这般鲁莽的却不多见。

王小娘子清清脆脆地道：“什么是文明？我想，就是衣饰精美、书画精妙、有众多的杰出先哲，并且有三纲五常的秩序。”

众位儒生点点头，心道：这位小娘子也是有见识的。

“可是，书中的所说的外番世界，是否有着与我华夏不同的衣饰、书画、先哲书籍和秩序？”王小娘子道出自己领悟的诀窍。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舆论起来。从黄明晰的描述，对于外番的衣饰、书画等等都无疑问，但外番是否文明一项却让各位争论得十分起劲。

“在生死关头，仍能扶持幼弱，外番也有仁义之风。”

“非也，非也。仁义之道，首重在孝。若是文明之人，必定让父母长者先离去。让老人家沉于大海，如此不孝，不就是禽兽么？”这个观点一出，让很多儒生点头认同。儒家社会的核心精神极为忠与孝。他们认为不忠不孝，不能称做文明。当然，天朝子民的自尊心也是一个因素。

然而硬说船上的人是禽兽，大家却又底气不足。谁也不敢说，如果大宋的万石神舟下沉，会出现让女人、孩子先走的一幕，更多的是当官的、当兵的和有武力的先走吧！其他的人当然各顾各的，混乱一团，自求生路。对于讨论中的多数文人士子而言，这点在人性上的明显不如人，更让他们憋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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