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又是历史课,展承把历史课本挡在外面,偷着看好不容易借到的<<鹿鼎记>>第一册,不时的抬头看看历史老师在什么位置,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偶然间发现赵春生伸手捅了一下前面的女同学,女同学就把右手伸到身后,赵春生递给她一张纸条,然后就缩回头,把历史课本挡在面前,从后面看都是一副专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女同学又把手伸了回来,赵春生机敏的接过纸条,看了一下,然后就趴在桌子上了.
展承心里就忍不住偷偷的乐.他知道赵春生对坐在他前面的那个女的挺有意思,老粘乎人家,可人家好象老是打击他.
展承就也写了张纸条递给赵春生,问他:春生,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赵春生写了张纸条递了回来,上面写着:我头疼.
展承心想;我靠,还挺能装,刚才写纸条的时候还挺精神的呢.
他又写了张纸条:春生,该住院就去住院,该开刀就去开刀,可耽误不得呀.
赵春生又递了回来,上面写着:你咒我呢哪有那么严重,我万分的痛恨你.
字的下面,他用铅笔画了一个大大的乌龟,还标明:展承.
展承就又偷偷的乐,这样的游戏他们在东北的时候经常玩.他知道,赵春生是借着自己出窝囊气呢.
历史老师还在讲台上讲着,展承知道没有几个人在听,他发现右前方的一个女同学拿着一支铅笔在一张白纸上涂,涂了几下,白纸上就慢慢的依次出现了国徽,麦穗等图案,那张白纸上已经有六个五分钱硬币的图案了.
这样的游戏,展承在老家经常看到女同学玩,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就低下头,继续看书.
这时候,一阵呼噜声传了出来,由小到大,渐渐的越来越响,展承循声望去,看到鲁强趴在桌子上睡的正熟.
历史老师邹了邹眉,犹豫了一下,终于走了过去,推了推鲁强,说:别睡了.
鲁强动了动身子,又打开了呼噜.历史老师就又推了推他.
谁知鲁强头也不抬的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再不让我睡觉,我就弄死你.
骂完,就继续睡.
四十多岁的历史老师气的浑身发抖,把书一摔,就走出了教室.
......
后来展承回忆,那时班上的学生尽管大多数有着农村孩子所特有的朴实与憨厚,但是在这一层的表面下,还隐藏着很多.
很多人象展承一样,受到小说和录像很大的影响.他们有很多的偶像.
展承他们当时特别的喜欢齐秦,知道他少年时很青涩,因为闹事,被关了起来.他姐姐给了他一把吉它,齐秦在牢房里自学了音乐,出狱后,就唱出了许多象<<狼>>,<<外面的世界>>等让展承他们狂热的歌.还有李小龙,他的拳脚硬是能让那么多人服气,看着他在<<死亡游戏>>,<<梦龙过江>>等电影里,把一个个高大威猛的老外打倒,展承他们既崇拜,又向往.他们很少分什么是非,替天行道会让他们敬重,而为朋友两肋插刀也会让他们感动.
......
鲁强经常打架,在学校打,也在校外打,为自己打,也帮别人打,脸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但他对班上的很多同学都很好,有时候还挺爱帮助人,人缘也还不错.那次他在历史课上吐了,离开之后,就是别的同学主动打扫了垃圾.
那天,鲁强破天荒的来上了晚自习,而且没有睡觉,而是拿着本什么书在看.大伙也都秩序良好的忙着自己的事.七点半的时候,忽然挺电了,教室里立刻传出一阵欢呼声－－－－停了电,大家就有充足的理由不写作业,不学习了.
大家就开始讥讥喳喳的说话,展承发现赵春生兴冲冲的跑了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就点上蜡烛,继续看<<鹿鼎记>>.忽然,一个出去上厕所的女同学,尖叫着跑了回来,脸吓的发白.展承和任立东他们刚想出去看有什么事,就见赵春生手里拿着一把手电,打开了光源向上地放在下巴下面,缓缓的走进教室的门,脸上因为光源的缘故,明暗分明,显得十分狰狞可怕,刚才那位女同学就是一出门,就看到了他.
赵春生满脸的得意,任立东上去捶了他一拳,把手电抢了下来.然后大伙又各忙各的.
展承看到赵春生身子向前趴着很殷勤的在和前面的女同学在说话,就满心不屑地继续看书.忽然,展承听见一阵歌声,那是鲁强在小声的唱歌,唱的是童安格的<<一世情缘>>:我的心有一把锁,我的心是一条河,等待有人开启,有人穿越.月下独自来到,旧日相遇的地点,仿佛前生相识,今生再见......
展承惊奇的发现,鲁强的嗓音和童安格很接近,也很浑厚,还有点自己的特色.
渐渐的,所有的说话声都停了,有人说了句:大点声.
于是鲁强放大了声音.
歌唱完了,好久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思考着什么.
忽然,鲁强哭了,他抽泣着说: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
一个女同学说:鲁强,我们没有看不起你,你挺好的,以后别和坏人来往了,和我们一起好好上学吧.
鲁强站起身来,走到黑板前,用粉笔写了几个字.展承借着蜡烛的光,隐约的看见那几个字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展承忍不住又乐了,心想:我靠,还真能整,装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看来这小子不光打游戏,录像肯定也看了不少.
这时,就见那个老是画五分钱图案的女同学走到鲁强面前,说:鲁强,你退出江湖吧.
鲁强一副曾经沧海的深沉样子,摇了摇头,说:你不懂.
那个女同学好象很委屈,分辨说:我怎么不懂,我也看录像的.
然后鲁强好像就有点恼羞成怒,说:你长的跟猪似的,还看录像呢.
说完,他就走出教室回家了.那个女同学愣了一会儿,也冲出了教室.
展承本来还乐呢,这会儿觉得也太伤自尊了,就跟了出来.只见那个女同学对着一棵树,两肩微微的耸动,正哭呢.
展承拍了拍她,说:那什么,其实鲁强他......
那个女同学说: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长的丑,我妈都说我长大嫁不出去.
展承心想:我靠,想这个呢.
他就很严肃的说:其实,外貌只是一个人很小的一部分,这并不耽误你有出息,张海迪不是......
说着,说着,他就发现那女同学的眼睛开始放出光芒,就抓过她的手,说:李美凤,我们一起努力,好好学习,以后一定要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
那晚,李美凤走的时候,心情挺愉快的.展承心里直念道:我靠,她的手摸起来一点都不舒服,就她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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