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
一行人等说说笑笑沿原路返回管理处。今天的雪简直下得太离谱了,不但没有要停的意思,而且越下越大,似乎想将一切都掩埋进去。可是再恶劣的天气也难掩我们兴奋之情。我和肖队长一边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一面商量着到管理处就立刻给方小胆打电话让他护送我们去文物局。看这意思,如果这雪一直下到下午的话,就算切诺基也一样进不了山。如果到时大雪封山可就麻烦了。
达雅笑着说:“你们放心好了,我在山沟里长大的。天气预报再没谱的话也不至于差得太多。报的是小到中雪,这都快成暴雪了。我看啊兔子尾巴长不了。不出一个时辰雪准停。”
听了他的话我们安心了一些,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天色暗得深灰一片,哪里像是白天,就像是黑夜才至时的感觉。雪下得让人分不清前后左右了,幸好有达雅不断修正着大家的方向。
暴雪之中,我们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不过即使这样,也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人。前面有人突然间狂奔起来。刚开始是一个,然后是两个,再然后是三个。我身边的肖队长就是那第三个人,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晶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吓懵了。拉着我的手瑟瑟发抖。接着听见前面有扑通扑通的声响,是有人被扑倒在雪地当中。接着叫喊声、漫骂声、拳脚声乱作一团。
晶晶惊慌失措地问我:“桃子师傅,前面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雪太大了,我什么都看不清。”我握紧她的一只手,发慰道:“没事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声音息了。我连同老苏和晶晶才看明白前面的情况。肖队长和达雅押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镜也摔没了的罗秘书回到我的身边。他显然刚刚吃过了一套拳头大餐,极为狼狈。裤子半吊在腰间,腰带已经被抽下来用来捆绑他反剪的双手了。
肖队长把那铜章重新递回到我的手中。我把它小心冀冀地揣到怀里。只冲罗秘书说了一句话:“你果真让我非常失望。”然后摇了摇头,拾起肖队长和达雅追人时暂时扔下的装备,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晶晶才弄明白。刚才我把铜章交给罗秘书,只是我用的一个计谋而已。事先我已经对肖队长和达雅早有交待。一旦我们得到了铜章,我就会交予罗秘书保管。我曾和神秘人通过一次电话,他也许料到我对罗秘书有所怀疑。或者罗秘书本人也知道了。不过我也相信,他们太轻敌了。他们没法料到在我的身上蕴含着多少不为他们所知的能量。今天的找宝行动事出突然,任何人都没法算计到这一点,他们决对不会想到我的动作有这么快。这件事让罗秘书参与,这本身就给了他一个错误的信号。他会侥幸地认为自己或许没有被发现。而我把已经到手的铜章交给他保管这更增加了他的信心。因为没有人会舍得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开玩笑。等到大雪漫天看不清人影的时候,我们早就留意到他越走越快。此时他的内心一定是不停地盘算和犹豫:只要一会儿回到了公墓,大家一定会把铜章放到最安全的地方派人保护起来,之后再押送文物局,弄不好我们还会联系警方来保护宝物。到那时一些都化为炮影。而现在铜章在手,又是大雪迷山,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适合逃跑了。趁着其他人麻痹大意之时,只要先跑出几十步,后面的人就根本看不清人影。只要沿着一个方向跑出大山。千万美金就算到手了。虽然这样做是冒了点险,虽然这也有可能是我在试探他,但这样做成功的几率很大,这样的冒险实在是非常值得。在这样的状态下,十个人里有九个人会选择孤注一掷。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我赌的很大。即使是碰到了这么少见的天气状况我依然没有改变计划,肖队长和达雅两个人早就盯紧了他的行踪,他脚下刚刚发力。两人就箭一般地冲了上去。这反倒是他没有防备了。
听完我的全盘计划,我原本以为晶晶一定会又是惊讶又是佩服。不料她的反应却是出奇地冷淡。原来她是怪我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她。我只好不断地赔罪,再三解释这些事情早告诉她也对她无益,而且还会徒增她对我的担心。磨了好一阵子她才算原谅了我。
我们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终于赶回了公墓管理处。现在的时间是中午十一时。
我回到公墓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座机的线接上,给方小胆打电话,让他开车来接我们。可是发现电话机没有一点儿响声。我还以为是插头的毛病,但翻来覆去插拔了几次还是徒劳无功。看来大雪压坏了通讯的缆线。我又赶快把手机开机拔打方小胆的号码。结果还是一样,不通----手机根本就打不出去。我又试了肖队长、罗秘书的手机,都是一样,根本拔不出去。看来手机机站的线路也被大雪影响了。这就代表着,所有对外联系的通讯都中断了。
不过我倒是没有什么担心。雪下的这么大,方小胆肯定会来的。局里对司机的规定是以雪为令。只要雪量超过十公分,他们必须到岗把我们接下公墓。如果大雪封山,把我们困在公墓里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他平时最重要的一项工作任务就是接我们上下班。他这人虽然胆小如鼠,但也有一个难得的优点,那就是办事责任心极强,脑袋里总是绷着一根弦儿。现在这个情形下急着走也没用了。我安慰一下大家,现在只有静静地等待。
几个人又把这鬼天气骂上个千遍万遍,然后各司其职。老苏去烧火做饭,晶晶和达雅给他打下手。我就去亲自看一下罗秘书,肖队长径直把我带到关罗秘书的小仓房。
小仓房在宿舍的西头,是一间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屋。平时只是存放些柴火和蔬菜什么的地方,夏天还用来养鸡,里面脏乱不堪,还有股难闻的气味。仓房里面没有窗子,只有一扇铁门。又不生火,也没暖气,里面阴冷阴冷的,室温快和外面的温度接近了。罗秘书此时正坐在一个肮脏的墙角里喘着粗气。双手反剪被绑在后背之上。脸上不知哪里被刮开了个小口子,弄得一脸污血。皮夹克也被撕破了两处。不仔细看真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平素干净清秀的罗秘书。我打量了他一眼,就立刻把眼光移向别处。想起以前常和他一起下棋、打牌、喝茶、聊天,如今却是这样情形下的面对,心里十分的不忍。可是我又怕现在对他的仁慈会使我失去把事情搞清楚的唯一机会。只好铁了心地问道:“小罗,我现在要问你话。你要是能原原本本地回答我。我不会为难你的。”
他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呆坐在那里,像木雕泥塑一般。根本就没有要交待事情的意思。
“桃主任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肖队长脾气比较暴躁,见他一言不发,他先动了肝火。
我扭过头说:“肖队长,别这样。你也去老苏那边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和他单独谈谈。”
“这。”肖队长犹豫着,显然他担心我和罗秘书单独共处一室,我的人身安全会受到威胁。
我笑了笑:“没事的,放心吧。”我做了一个手被绑到后背的动作,肖队长也笑了:“那好吧,我出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然后高声向罗秘书喊喝道:“好好交待情况你听没听到!”转身出门去了。
我看到门已经关死,听肖队长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这才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墙角上的罗秘书还是一动不动,两眼一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径直走到他的身旁,蹲下身子。他已感觉到我在向他靠近,警觉地睁开眼睛瞪着我,两眼之中充满着防备与敌视。我扶起他一侧的肩膀,迫使他转了半个身子,再把手探到他的后背。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他有些心虚了。
“呵呵,没什么,给你松绑啊。”我这句话说的很随意,语气十分轻松。
罗秘书丝毫不领我的情,撇着嘴说道:“别来这一套,猫哭耗子假慈悲。不要妄想从我嘴里问到什么,你就算让他们打死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我注意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加了“让他们”三个字。这是个友善的信号,起码他觉得我不会动手打他。
我没说什么,直接用行动表示我的诚意。我让他反剪的双手从身后解脱出来。他两臂被裤带勒出了两条深深的印痕。他一边按摩着自己的双臂去除长时间被缚时的不适,一面用迷惑的眼神看着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他没想到我真的这么容易就给他松绑了。
我从容地说道:“你不是说了吗,打死你你都不会说什么,我也不能真的打死你呀,所以只能放了你。”
他把裤带重新穿回裤子上。“就这么简单?没什么条件?”我感觉到他目光中友好的成份明显在增多。
“对,就这么简单,没什么条件。”
他沉默了,似乎在想我到底要干什么。迟疑了片刻,他又问道:“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我笑了。“不会的,咱俩不管怎么说相交一场还算是朋友。而且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干嘛要杀我呢?就算是为了铜章,那你就更不能对我怎么样了,因为我过来之前先把铜章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我不说我藏到了哪里,你一辈子也找不到。不信你就试试看。”
他双目不辍地盯着我没有说话。
我接着说:“咱们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互相之间还算有些了解。你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就算是一时糊涂误信了别人的谗言,错误也是一时的。总不能就一捧子就把人打死吧。再说,你拿了铜章想跑掉,能定你个什么罪呢?盗窃?不合适,抢劫?好像也不是,加入非法组织?那就得等公安局给集贤社定性了,那也不是我管得了的事情。所以我们有什么理由关押你呢?审问就更是公安局的事儿了,我们也没这个权力呀。”
他一直听着我说话,也不置可否。双眼一直没从我的脸上移开,他想透过我的双眼,捕捉到我内心的活动。
“如果我这样出去,肖队长和达雅不会放过我的。”罗秘书突然再次开口,而这次他的口气软了不少。
“没事,我这就和他们说你已经把知道的事都告诉我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现在,他的眼睛里已经充满着感激了。
我推开了铁门,漫天飞舞的雪花扑面而来。我抬头望天,并用两手迎接着雪花,叹道:“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能停。走吧,现在就跟我去,我来消除你和大家之间的误解。”我这个姿势相当于把整个后背亮在他面前,他此时如果想对我下毒手可谓易如反掌。我有足够的自信认为他不会那样做,我迈开大步向办公室走去。他关上小仓房的门默默地跟在我的后边。我猜在这一刻我已经征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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