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礼拜六下午,我和蒋文韬在某公园爬山。我们正聊着,桐子突然给我打电话。山里的信号不好,我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做了一套广播体操,终于把他的意思听清楚。蒋文韬本来站在我身边儿,听我大声地叫桐子,立刻迈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远处欣赏风景。
桐子说他今天就想回s大,他说我要不方便就不用接他,他下了地铁可以再坐公车。不知是不是信号不好的缘故,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照我对他的了解,这多半儿是跟小女生吵架了。
从地铁车站到s大,坐公车至少要两小时,更何况我猜他根本不清楚该坐哪趟公车。
我收起电话,蒋文韬还站在远处看风景。我尽量放慢脚步,着走过去。我知道她不会主动问我电话谁打的是不是有事。所以我先开口说我得去接我同学,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我心里盼着她能一口回绝,可她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点了点头。我于是又补上一句:你下午没要紧事吧?她又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赶到bart车站,桐子已经站在路边等。他熟练地拉开后车门,把包往后座上一扔,一屁股坐了进去,很自然地和蒋文韬打招呼。这不是他俩第一次见面,以前在我宿舍碰上过。
我从后视镜里看桐子,他也正在看我。他冲我挤眉弄眼儿,那意思是在拿我和蒋文韬开心。我假装没看见,一心一意地开车。
当着蒋文韬的面儿,我不能问桐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能谈论炳湖和大胡子教授。可我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话题。聊天儿有时竟也像是看电视剧,中间插播广告,上一集悬在那儿,没心思换台看别的。
但没过一分钟我手机就叫,不接也能猜出谁打的。我把手机递给桐子,他接过去在嘴边儿捂严实了,呜噜呜噜地说话。我把汽车音响的声音开大一些。蒋文韬扭头看窗外,左不过就是湾区那些长满黄草的山,这几个月她早该都看腻了。
桐子没讲多久就把电话还给我。我专心开车,可还是听到一句什么“爱去你自己去”之类。这下子我心里有了数,俩人大概又为了那位“林叔叔”怄气了。
方莹在旧金山有个熟人,姓林,是开中餐馆儿的。方莹的父亲前两年到旧金山某大学作过访问学者,常去中国城的中餐馆儿吃饭,一来二去的就跟这位福建来的林老板成了熟人。现在女儿也到这里留学,自然把女儿介绍给熟人,也好有个照应。
林老板我见过,四十岁上下,黑瘦精壮,眼窝深陷,是个老实巴交,土里土气――当然某些女生管这叫“有男人味儿”――的岭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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