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回

绿孩儿涕泪连连：“我当初掩隐身份，实是不该；但我却是真心实意想认您作娘……”三圣母：“可你没想过我收了你作女儿，天廷若怪罪下来，岂不是把我再压在华山之下？你这不是害我么？！”

绿孩儿：“这我也想过，但只是想着能做你女儿一天就算一天，若是真有祸事累及娘，我愿一力承担，哪怕是要了我性命，也心甘情愿！”哪吒：“废话少说！待我押你上天廷！”绿孩儿没理他，转过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三圣母，带着些笑容，道：“娘――！就让我再喊你一声娘吧！女儿在此认你作娘，出了刘家村，日后怕再不能喊你作娘了……孩儿一出生无父无母！来到世间二十多年，最幸福那一刻就是认你作娘――！孩儿虽为妖……却真心想认您作娘！至于说欺瞒了身份，却断无害汝等之心……”

三圣母听了已泪流满面。

绿孩儿：“娘莫哭了，即使今日被娘降拿了，也绝无怨恨！……只可恨我这身世，有了这机会，却无缘份与娘长作母女……娘，我身上有一棵万年灵芝草；娘用它来煲汤服用，可将体内地邪之气祛除……”话未说完，又痛哭不止。

三圣母一把将绿孩儿搂住，泪流不止。哭了好一会儿，三圣母为绿孩儿边解绳边道：“走，我们回家吧。”绿孩儿：“娘！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连累你一家！”三圣母又抹了抹泪，笑了笑，朝哪吒使个眼色。

哪吒一转身――原来是沉香！绿孩儿吃了一惊：“怎么会是哥哥你？”沉香沉着脸：“若是哪吒，还会留你这小命？”绿孩儿：“可是……我是牛魔王的女儿啊。”三圣母：“牛魔王的女儿又怎么了？就不可认我当娘？”绿孩儿“扑哧”地笑了，一把将三圣母拥住甜甜地叫了一声：“娘――！”

回到家中，三圣母和绿孩儿坐下，想说什么却没说，又似心神不宁，轻轻地道：“你真的来了……”事已至此，绿孩儿一直提起的心虽说从空中摔到地上，反而心绪平静下来，于是道：“娘这么说，象是算过我会来这里？”三圣母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沉香，道：“倒不能说预计你会来，只是想着你可能会来学师，竟然真的来了。”

绿孩儿：“我不过是一个深山里的小妖，怎会劳烦垂注？”沉香轻轻一笑道：“早十几年前，你这个小毛妖就外出寻父了。三界里谁不知啊？”绿孩儿：“哪敢跟你相比？我幼时寻父，也未曾惹什么大麻烦，怎么会传得这么远？”沉香：“这也要看是谁寻父，其父又是谁。”绿孩儿：“我爹如何比得上三圣母哩。”三圣母笑道：“你爹的份量对于天廷来说，只怕是十倍百倍于我啊。”绿孩儿轻声道：“天廷还不是把他降拿了，何至于怕他什么呢？我至今连他身在何处都不知，是生是死也不知……”说着禁不住哭泣起来。

三圣母取出一张手绢上前为绿孩儿抹泪，眼中也含泪，劝道：“孩子，快别哭了……”绿孩儿突然将三圣母搂住，喊了一声“娘――！”接着又大哭。三圣母也将她搂怀中，劝慰道：“孩子，莫哭，莫哭！”沉香看了眼羊牯子，羊牯子也眼泪汪汪。沉香向他使个眼色，两个走到外面吹风。

沉香：“你和你家少主到底是什么关系？”羊牯子：“就主仆关系嘛。”沉香：“没别的了？”羊牯子：“还有什么？还有……就是自小一块长大，情如兄妹。”沉香：“没别的了？”羊牯子：“你想问什么？”沉香：“她的事你都知道？例如说，你没和她订婚么？”羊牯子脸红了，道：“你说到哪去了？”

沉香笑了笑：“那比如说，她有什么心上人没有？”羊牯子：“这倒不好说……”沉香：“不好说？怎么不好说？就是有喜欢的了？”羊牯子：“好象是有，但那人不领情。”沉香：“什么人呀？他要立志象我爹一定要娶仙女不成？”羊牯子：“那就更不知道了。我也不喜欢那人，也谈不来，不知他想什么。”沉香：“何方人物？”羊牯子：“好象是哪来的一个石精。”沉香：“现在在哪？火云洞么？”羊牯子：“我也只见过两回，不知道哪去了。”沉香点了点头。

却说在屋子里，绿孩儿对三圣母道：“我和沉香毕竟不同，你是造福于人间的天仙，而我爹是行事凶悍的魔王。想起以前寻爹时被人追杀，都不知我该不该救我爹。娘，你说呢？”

三圣母：“据我所知，你爹作为魔王首领，以前虽说也有些过错，但最大的所谓错，还是成立了妖界联盟与天廷对抗。但为祸人间的不可赦的大罪却不多也不重。能说大罪的就算得上吃人吃童男童女，可你爹作为魔首，胸怀大志，当年连唐僧肉都没兴趣吃。以致天廷后来很难给他定大罪，原本想将你爹降拿后斩首，但如来佛祖却不同意，于是就镇压起来了。但又怕引起群魔救魔首的麻烦，镇压于何处，就没有公开。”

绿孩儿兴奋地叫道：“这么说，我爹并非罪不可赦！？”三圣母轻轻点了点头。绿孩儿笑得乐开花：“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妖种孽根！”三圣母：“说什么妖种孽根，不过是人们对前人之仇恨的延伸，或是对自己罪孽的推脱。一个孩子岂应承担他们世俗的看法和过错？说出这种话的人，也就是冷血无情。”

绿孩儿：“那我……如今该不该去救我爹哩？”三圣母想了下：“这我也不好说了。”绿孩儿：“为何？”三圣母：“你爹贵为魔首，若要救他，或会引发三界一场大乱，祸及世间苍生。若只是为一己之爱，便祸及他人失去家园失去家人失去爱，也说不过去。再说，该怎么安排你爹，我想……佛祖心中会有数。”绿孩儿自嘲地笑道：“这么说，这些年来，我都是白忙活了？”

三圣母：“倒不能这么说，你寻爹是出于天性本能。沉香当年若不是因为爱我，岂会有此恒心，定要把我救出？但凡有爱，即可化解这世间的戾气、怨恨。幸好当时天廷作了让步，不然，沉香还是没办法将我救出。只怕到了那时，他心中的爱便会化作恨，令其成为一个魔头为祸三界。天廷有仙官看到这一步，就让了步。让他把我救了出来。”

绿孩儿点了点头，忽想起什么，从身上取出一棵仙草，呈给三圣母。三圣母接过一看，还是吃了一惊――这真是一棵千年灵芝！三圣母：“你哪得来了？看此品种，竟然真是南极仙翁处得来！你偷的？”绿孩儿摇摇头。三圣母：“仙翁岂肯给你？”绿孩儿：“我识得上界一位神仙，求她帮我索要的。”三圣母还是有点疑惑，道：“能向仙翁求得这棵仙草，面子也不小啊，可不是一般的神仙。”绿孩儿：“娘就快将它剪煮服用吧。再多说，我后悔了，就不给娘了。”

三圣母笑道：“要得仙草也不容易，怎么还想着不给我哩？”绿孩儿：“娘若是祛除了地邪之气，生了女儿，今后就不疼我了。”三圣母愠怒道：“你这丫头！想娘疼你，却说出这般气娘的话来！”脸都红了，绿孩儿也红了脸。三圣母把灵芝塞回给绿孩儿，道：“罢了罢了，受你这份孝心之福，条件真是苛刻。这仙###留着吧！”

绿孩儿抓着灵芝，叹道：“你若不要，我亲娘也无福消受……”又低下头。三圣母：“怎么？还想着你亲娘？”绿孩儿低头没答话。好一会儿，三圣母喃喃地道：“你娘没对你提起过我吧？”绿孩儿不解地看着她，道：“我亲娘，铁扇公主对我提起你？”三圣母呆呆地看着她，绿孩儿又道：“她怎么会对我提起你呢？我一出世，她就去世了呀！”三圣母恍然悟似地笑道：“我一时间，怎么连这个都忘了……”绿孩儿：“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这么问？”

三圣母：“你们火云洞，是不是有个叫鹿蓉的？”绿孩儿更加奇怪，道：“对呀！娘这也知道？”三圣母：“我还和她见过面呢。”绿孩儿惊诧道：“娘和鹿蓉姐见过面？”三圣母：“你娘去世不久之后，我去找过她。”绿孩儿：“你找她？娘为何要找她？”

三圣母笑了笑：“没什么……”绿孩儿却不肯放过，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圣母若有所思，缓缓地道：“这事，或许没谁对你说过吧……”绿孩儿：“何事？”三圣母：“你娘……原本可以成仙。可她却放弃了仙入仙籍的机会……”绿孩儿：“娘说什么？我亲娘原本可以成仙？”

三圣母：“这事……你还真不知道？”绿孩儿使劲地摇了摇头，问：“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圣母：“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和你娘当年还有一段姐妹之情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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