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郡守府“怀露园”的凉亭内,卢隐之父女、燕平、柳风、刘拓、赵常六人正坐在石桌前谈笑着。
“怀露园”很小,园内仅有几棵大树,一座凉亭,但这个地方在当地却十分有名。据说汉朝初年有名的大学士张晋初曾被贬官至广州,那时广州尚属蛮地,居民很少,常被作为贬斥下放之所,张晋初那时也住在卢隐之这个郡守府内,自言自己是“束怀而至,食露而居”,很有些自嘲之意,所以就将这里改名为“怀露居”。
他自称为“怀露居士”,后老死此地,再未离开。张晋初在此开化民智,劝导农桑,很得当地人的尊重,也很受卢隐之的推崇。
不过,今晚刘拓他们倒不用以露水为食,桌上有数样可口的小菜,还有“品香居”的头牌菜――香酥鸭。
“青衣的手艺真是没得说,这几样小菜,爽口鲜嫩,大人真是有口福啊!”柳风夹起一筷送进嘴里,由衷的说。
他和卢郡守现在是无名分的师生关系,他和卢青衣关系自然要亲近许多,说话也难免随便些。
“还用你说,”刘拓被他抢了词儿,老大不高兴,只有补充了一句:“可比咱们小常的手艺强多了。”
赵常的厨艺可是获得大家一致公认了的,刘拓为了讨得心上人欢心,连兄弟也顺手牵出来当了梯子,好在赵常听他这种话听得多了,只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再懒得理他。
燕平年轻力健,又有不错的武功底子,经过几日修养,身子已养得七七八八,不过可能由于上次那事,他对刘拓一直看不对眼,忍不住出声作对:“溜须拍马,居心不良!。”
刘拓刚想出声辩驳,又想到这小子现在可是青衣姑娘的干弟弟,自己未来的干舅子,只有咬牙苦忍,心中暗恨,自己上辈子莫非是欠了这个小混蛋的,惹来今世相报?
卢青衣见刘拓的尴尬表情,心里倒有些不忍,向燕平嗔道:“平弟,你怎能这样说你刘大哥?”
刘拓听得卢青衣出言相帮,登时喜笑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都是自家兄弟。”
几人听他顺着杆儿就往上爬,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就是刘拓这个厚脸皮也闹了个大红脸。
卢隐之望着燕平道:“平儿,日后这几位可都是你的老师了,这位柳参军,你是见过的了,他的才识我也不多说,你日后就慢慢知晓了,你以后就在他的身边,多多听他的教诲。”
燕平这几日住在这里,常听得柳风与卢隐之谈议政事、叙论文章,对柳风的才学倒是已有些认识,当下站起身向柳风行了一礼:“柳先生,你虽不懂武功,可也跟义父一般,是有大本事的,自是当得我燕平的老师的。”燕平素来高傲,很难服人,说出这般话来已是十分不易。
柳风坐着受了他一礼,也不用他斟茶相敬,就算是有了师徒名分,笑说道:“你以后让我省省心,我就阿弥托佛了!”
不过他心中明白,燕平质素上佳,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才,只是为人冲动了些,将来还少不了要惹些事情出来。
卢隐之见燕平还算乖巧,又指着刘拓、赵常道:“这二位你也是见过的,武艺超群,也是当得你的老师的。”
他虽未亲眼见过两人武功,但也常常听柳风提起,想着多两个人看着燕平也是好事。
燕平与二人见面不多,刘拓两人又没什么机会显山露水,何况他一向瞧刘拓不顺眼,赵常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他对自己武功也颇为自负,如何能服气,别过脸去不吭声,满脸的不情愿。
柳风瞧在眼里,看出他心中不服,想到他的脾气钢拗,所谓至钢易折,今日不妨挫挫他的锐气,也好让他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于是朝着赵常眨眼一笑。
赵常三人相处惯了的,心下了然,知道柳风想让自己显些本领震震燕平,他也想试试近日勤修苦练有何进境,可今晚是来赴宴的,大拙和长弓也不方便带在身边,微一思索,有了主意,向燕平激道:“你若不服,我倒有个方法,你可敢与我比试比试?”
燕平早就按耐不住,正寻思着如何给这二人一个下马威,好在卢伯父、柳先生面前显显自己的本事,日后也好让自己上阵杀尽太平贼人,此刻听赵常出言挑战,正大合自己心意,喜道:“有何不敢!我要是输与你,就给你磕三个响头,拜你为师!”
卢隐之听了他的话,有些担心,刚要说话,却见柳风朝他悄悄摆摆手,登时闭口不言。
“看好了,”赵常从桌上拿起一支竹筷,左手持着立在桌上,暗运心法,右手凝聚内力,忽的大喝一声“进”,一掌击在竹筷上,那竹筷竟似铁打的一般,应声没入石桌,仅留寸许可见。
赵常看着桌上嵌留的寸许筷头,心中大呼可惜,看来自己还是心法未成,否则这竹筷应全入石桌,怎会有所残留?师傅曾经手持小节树枝,轻轻松松往大石上一戳,树枝就全隐不见,比起师傅来,自己实在是差得太远,看来自己日后还得再努力些才是。
桌上其余众人却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柳风虽极信赵常之能,也没料到他会露出这么一手。
刘拓也是张大了嘴巴,半天作声不得。
不久前他还勉强和赵常斗个平手,可他向来是懒散惯了的,练功自然也没赵常勤奋,而今看见赵常又精进了许多,心知只怕自己以后再也难是这个小兄弟的对手了。
卢隐之还是第一次看见赵常发威,见他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事,击掌赞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如此神技,老夫真是大开眼界啊!”。
难怪大将军对这三人青睐有加,果然个个都是不凡之人,如今三人都在自己身边效力,既有良谋又有勇将,自己可万不能轻易放他们走了,到时候也说不得与故友耍耍无赖了,想到这里,不由暗自发笑。
燕平看赵常来了这么一手,暗想若是一掌拍碎石桌,自己倒还可一试,可要将竹筷生生拍入,那竹筷如此细小,怎能不断?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了,看来这赵常武功的确是胜于自己。
他本是耿性之人,话一出口,自也不会后悔,黯然说:“燕平认输了。”说完,向赵常纳首便拜。
赵常慌忙将他扶起,笑道:“大家只是切磋,玩笑之言如何当得真的,你我二人年纪仿佛,不若兄弟相称岂不更好?”
卢隐之见赵常胜而不骄,举止大度,很得自己心意,抚须说:“如此最好,以后你三人以武论友,也是一段佳话。”
刘拓脑筋转得极快,急忙大摇其头:“不行,万万不可啊!”
卢青衣一愕,问道:“有何不可,莫非你还要与平弟斗气不成?”
刘拓一脸着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只不过我们三人成了兄弟了,那柳秀才却是燕平的先生,岂不比我们二人高了一辈了,以后叫我们如何称呼,大大的不妥啊。”
卢青衣见他生怕吃了亏的焦急模样,抿嘴笑道:“你们各管各的,又没让你叫柳大哥先生,你着的什么急。”
刘拓见她掩口轻笑,不由情人眼里出西施,更觉美丽,跟着嘻嘻笑道:“也好,也好,这先生是咱兄弟,学生也是咱兄弟,倒也不吃亏。”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都忍不住畅怀笑了起来,连燕平也别过脸去,偷偷的乐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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