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既然我林强的生命这么重要,就不难为于镇长了,听你安排,把我们送出城。”林强鄙视的扫了他一眼,对他那冠冕堂皇的话感到恶心,要不是家里事太多,他真想多住几天,好好折腾折腾他,彻底看看他的真面目。
“那好,我去安排。”于得水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立刻表现的极不可待,站了起来。
“你可别玩花样?”田亮警告说。
“我全家老小的生命都握在你们手里,我敢吗?再说我也是中国人,良心总是有的。”于得水苦笑着说。
九点种左右,一切准备停当,林强押着于得水坐上大货车,向镇外驶去。虽然镇子里气氛紧张,鬼子、治安队到处乱穿,岗哨手里的枪都端着,但是因为镇长在车里的缘故,到是一路绿灯.来到出口岗亭,治安队长在那守着,气氛有点紧张,不过好在还算顺利,于得水三言两语就把治安队长打发了,汽车顺着出口向前驶去。按说危险已经过去,心态该放松,可不知为什么,林强的心到提了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是治安队长那狡滑的目光,还是他那突变的脸色?他说不上来。也许是多年对敌斗争的经验,让他十分敏感,所以车一出路口,他就命令司机全速前进。路面状况并不好,车开得太快,颠簸的很厉害,于得水按住胸口,差点呕吐,瘦脸憋得蜡黄,连田亮都有些不忍。可是林强置之不理,还是一个劲的命令快。汽车像喝多酒的醉汉,踉踉跄跄地往前飞奔,很快跑出了七、八里地,就在这时,林强通过反光镜,看见了后面的滚滚烟尘,凭经验,他知道是敌人的摩托队,这一定是奔他们来的,就是说:鬼子发现了他们。
还别说,林强判断正确,这批鬼子是高岛亲自带的队。那么,他是怎么发现林强的?原来,林强也没有料到,就在他眼皮下面,于得水把消息透露给了治安中队的队长。原来路过关卡时,对方问他去那里,他说去河木镇给矿上买圆木,做顶子用,漏洞就在这里。第一,矿山圆木都是自己采购,从不交给外人。第二,就算托他代买,这点小事也不用镇长亲自出马。第三是最致命的,圆木是统购物质,只能在指定地点交易,否则将按破坏新经济法处置。林强那里知道这些,当然要着了道。那么,抓两个八路刺客,用得着高岛大左亲自出马?原来,当他得到了刺客消息,又听了木村的描述,立刻断定,这个刺客不是别人,是让他最恨、最恼、最无奈的林强,不由的大喜过望,失去叛徒的烦恼一扫而光。要是抓到林强,不比得上十个侯人国管用?要是制服了林强,运河支队就成了囊中之物,西河镇最大的威胁也就解除了,丰臣旅团长不会再骂他废物,这是一块多么大的肥肉啊。
虽然车速已经提高到了顶级,但是和摩托车队的距离却越来越近,鬼子头上那晃动的钢盔已隐约可见,再这么跑下去,就要在笔直的公路上和鬼子决战,这里没有任何障碍物做依托,人数又居于绝对劣势,等待林强的,要么牺牲,要么被俘,这一点他太清楚了,必须马上下决心。他看看于得水,这张苦瓜似的脸,正被痛苦状掩盖着,他真想一枪崩了他。他敢肯定,鬼子的出现和他有关,只不过没有证据罢了。枪声炒豆似的响起来,弹雨倾泻在车的周围,不能再犹豫了。他大喊了一声“停车。”车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叫,滑行几米远才停了下来。没等车停稳,林强就跳下车,后车厢的田亮也跳了下来,俩人提着驳壳枪,飞速的穿过公路,沿着收割完的旱田地,向前跑去。几分钟之后,鬼子出现在了身后,子弹呼啸着,在他们头顶,四周飞过,蝗虫似的鬼子,沿着开阔的庄稼地追了过来。虽然林强和田亮着装轻便,动作灵巧,比起全副武装,脚穿翻毛皮鞋的鬼子占了便宜,但是他们要不时的进行还击,要躲避敌人的子弹,速度反而慢了下来,和鬼子距离越来越近。只是林强感到奇怪,一向枪法很准的鬼子,像是忘了带准星,子弹像在给他们送行,就是不往身上落。他哪里知道,是高岛下了命令抓活的,否则,他们身上早就成了马蜂窝。前面是两条小路,一条是奔公路,一条是奔村子,往村子跑有生还的可能,村里的堡垒户会掩护他们。不过林强太了解高岛这个暴君,如果他抓不住林强,凭他的残忍,会对整个村子进行屠杀。为了自己的生还,拿一个村子的百姓做代价,林强想都不敢想,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去公路的方向。
自从林强来到西河,高岛就没过过太平日子,俩人虽然从没谋面,却一直进行着生死较量,令高岛蒙羞的是:堂堂的帝国陆军大学高才生,在土八路面前占不了便宜,而且是负多胜少,这是大日本军人的耻辱。多少次他想找林强决战,可是连他的影子也见不到,但是,他要找皇军的麻烦却无处不在,这让他伤透了心。上帝可怜他,把林强送来了。他不但要活捉他,还要征服他,让他成为大日本帝国的奴才。眼看林强无路可逃,就要成为他的猎物,自然让他大喜过望。这种疯狂的追逐,就要获得猎物的满足,使他忘掉自己是个指挥官,冲在队伍的最前沿。就在这时,他的部队后面响起剧烈枪声,几个落在后面的皇军,像中了枪的兔子,翻倒在地。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几声猛烈的爆炸,使正在追击的部队卧倒在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乱了心智,以为遇到八路军的埋伏。可是片刻之后他感觉不对,因为响声中有卡宾枪和手雷,八路军是没有这种武器的。“难道是国民党的部队?”当这念头闪电般的出现在脑海里,他立刻把部队分成两瓣,分别对付林强和后面的敌人。可是就在这片刻间,林强不见了,而后面的枪声也远离了。
六
林强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他面临绝境的时候,救他的会是李卫――曾经在国共纷争中打得你死我活的对手。在西北军里,他是少数的反共死硬派之一,林强当初去西北军做工作,差点死在他手里.当他看见那张英俊的,却不胜冰冷的脸,往事还历历在目―――
“混蛋,你想干什么?”被捆成一团的林强大声咆哮,双眼瞪得血红。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平时寡言少语的副官,会卑鄙的绑架他,俩人之间从没有过过节啊,所以他十分恼怒。
“马上滚回陕北,不然我活埋了你。”李卫面无表情的说。
“我和你有仇?得罪过你?”林强大声的问,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地方得罪了李卫。从他到了十八军之后,俩人之间一共没接触过几次,对方表现还算友好,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你真的想知道?”李卫冷冷的说,眼睛里露出的目光是仇恨的,甚至是残忍的,像是在猫戏老鼠。
“老子就是死,也不能做糊涂鬼。”林强恨恨地说。
“那好,我告诉你,我恨共产党。我更不能让这支队伍被共产党赤化。”李卫咬牙切齿的说,目露凶光,显而易见,那是一种不共戴天的仇恨。
“共产党抱你家孩子下井了,还是挖了你家祖坟?”
“差不多。当年,你们在湖南搞农民运动,打土豪,分田地,我老爹被活活气死。你知道我老爹是什么样的土豪吗?”李卫狞笑的说,眼泪从他那深深的眼窝里流了出来,“他老人家在村子里,不敢说是起得最早的,但绝对是睡得最晚的,从没穿过细布衣服。除了年节也从不动荤,节衣缩食,勤勤肯肯,一辈子没睡过懒觉,一辈子没下过馆子,靠他的勤俭、算计置了些土地,就被当成了土豪。临死的时候他老人家把我叫到床前对我说:找你姐夫,当兵去,再也不要种地了。种了一辈子地的人,不让他儿子种地了,这说明什么?”
“我明白了。不过我告诉你,你不能为了个人私仇,置国家与民族利益于不顾。日本鬼子已经占了东三省,兵锋直指华北。要想不当亡国奴,只有全国人民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才能保证打败鬼子。”
“别唱高调,凭你们那几支土枪土炮?”李卫讥讽地笑笑,又说:“华北既有我们西北军,又有汤恩伯的中央军,几十万国军挡不住日本鬼子,加上你们有个屁用?你们的用意我还不明白,借抗日之名,扩展自己的势力,然后跟国民党争天下。废话少说,你走不走?”
“你就是要了我的脑袋我也不走。”林强斩钉截铁的说。
“那好,别怪我不仗义了。拖下去活埋。”
林强被带到林子里,那里早已挖好了大坑,看来是难逃一死。就在他被土埋到了胸口,淹淹一息之时,救兵到了。师长的卫兵连长带人赶了过来,再晚几分钟,神仙来也没救了。这样一个对共产党无比仇恨的人,在日本鬼子枪口下冒险救他,如何能不让他意外?
“为什么救我?当初你可差点活埋了我。”
“只要是抗日的中国人我都会救。当初要活埋你,也不是个人恩怨。”李卫冷冰冰的说,他也没想到被救的人是他。如果知道被困的人是他,他会不会救?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他打鬼子。北平沦陷,他和他的部队在通往保定的路上,被鬼子一个联队截住了,那是他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惨烈的场面。遮天蔽日的炮火,狼群一般的嚎叫,不顾生死的冲锋,双方都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敢,可是结果却大相径廷。一个整师的国军,被一个联队的日军几乎全歼,这极不对等的结局给他的震撼是难忘的,使他第一次认识到,只靠国共任何一方,打败小日本都是天方夜谈,必须集中全国的力量,才有可能战胜敌人。这一次的死里逃生,让他把个人恩怨扔在脑后,民族利益放在了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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